女奴
不知道是天太冷了,还是心底里寒意太满了。 她捧着他递来的银耳羹,一直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他从房间出来,胳膊上搭了一套睡衣。 “家里只有这两件衣服我还没穿过,你不介意的话,就先换上吧,防止感冒。” “饿了吧,今天天怪冷的,我们不出去了,在家吃火锅好吗?” 秋禾点点头。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梦回高饱和度色调的童年。 在21世纪初那个时代,女性长辈都纹眉。 男性长辈晚饭前,要遣小孩儿去小卖部买一瓶雪花啤酒。 大街小巷都唱着《祝你平安》和《常回家看看》,说着“怎么把大象装进冰箱”的笑话。 等待外卖的时候,玄关处的摆件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家里真特别,我好像进了一个时空博物馆一样,这些玩具我小时候都见过。” 她随手拿起了一只淡黄色的老鹰。 老鹰是塑料材质的,两只眼睛分外犀利,鸟喙尖尖的,羽毛开成鳞片状,两只翅膀呈一字型展开。 只是,当初她觉得逼真到恐怖的老鹰,如今也不过是手里塑料感极强的小玩具。 小时候,为了把老鹰的鹰喙恰恰好的卡在宝塔尖上,她能全神贯注地玩一个下午。 现在,她试了一次没成功就作罢了。 “你小时候怎么和现在长得一点都不像?” 魏山意没有听见她的问题,一直在卧室里收拾东西。 秋禾忍不住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他才从卧室里出来,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里的照片发笑。 “是不好看了吗?” 秋禾点点头,继续着刚刚的谈话: “不是,像个小妹妹,现在倒是有些沧桑和成熟。” “这是你妈妈吗?” 玄关处的玻璃架子上有个中年女人的照片,和上次在墓园里看到的一样。 消瘦,苍白,眉眼凄苦又温婉。 “对呀,上次你在墓园里见过了。” 魏山意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牛奶和薄荷糖浆,在岛台上开始调配。 他丝毫没发觉自己的不专心,余光一直跟随着秋禾游走。 “你恨你爸爸吗?” “你都知道了?” “大致都能猜到。”秋禾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沉重了起来。 “他死了,我恨他也没有用。” 他没握紧量杯,一个晃神儿,糖浆洒在了桌面上。 “可我恨,我都恨,包括我弟弟。” 压抑的情绪再次涌上来了,秋禾站起身去拿纸巾。 雨还在潺潺下着,冬青树在窗帘上投射了大片的暗影。 安静的空间里,只听得见潇潇雨声和窗外车辆的喧哗。 他沉默着调配饮品,有些发干的嘴唇嗫嚅着,带动着喉结滑动。 忽而温柔地看向她,眼睛里有一片仲夏时节的汪洋大海,苦笑着慢吞吞地说。 “其实我恨呀,他们出车祸那天我在准备复试,一切都太突然了,就像一场梦似的,我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我恨我爸,从小就恨,可是这么多年,我突然发现自己心里除了恨就没别的了,秋禾,人来一趟世上,心里应该装点美好的东西,别和他们干纠结。” 是啊,人来一趟世上,多看点美好的东西。 他朝着她的方向扔了一颗陈皮糖:“小心!” 她从空中下意识的接到了陈皮糖。 糖的酸甜味在口中爆开,像他们第一次在车厢见面时的阳光那样。 手机的消息还在不停地弹出,无非是秋爸那略带酸苦味的自私劝解,秋禾从小听到大。 “你可是你妈亲生的,生你的时候她疼了三天,她会害你吗?” “你别害的大家都不高兴,我好好的一天招谁惹谁了。” “快回来给你妈认个错,她说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就好了。” 秋禾一条条点开,一边对自己料事如神的功夫赞叹不已,一边冷笑着控制不住发抖的手。 如果家庭是个小社会的话,秋爸应该是个统治阶级,秋顺是继承人,穆妈是奴隶,而秋禾大概只能被归到牲畜那个单元去。 统治者负责说不痛不痒何不食肉糜的屁话,就能换奴隶和牲畜放血割肉献给她。 “魏山意,不如我们一起走吧,去颍州的寄宿中心,谁也不告诉,不会有人再打扰你,也不会有人再打扰我,最后三个月,我们专心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