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只喵

如果是以前的言木青，看到自己的母亲发这样的消息大概会难过很久。但如今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眉头微微皱起。

她直接回复道：“这是我的人生，我自己的选择。如果你们接受不了，我就不带他回去了。”

这条信息一发出去，言木青就听到自己的门被砸得哐哐直响，墙上粉刷的白漆都被震得蓬起灰尘。

言木青吓了好大一跳，就听见自己的母亲在门口歇斯底里地喊：“开门！！！”

她从未听见过母亲这样的声音，像是指甲用力刮在黑板上的声音那样刺耳，刮得她心里发慌。

她连忙跑过去开了门。

母亲正站在门口，矮小瘦弱的身躯里仿佛藏着一头蛮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眶里全是红色的血丝，衣着朴素，头发灰白。

“怎么了？！”言木青受了惊，赶紧问道。

“你给我分手！！”母亲咆哮道：“你天天把你做得丑事发到朋友圈里，都传到老家去了！大家都在说你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知道吗！”

言木青的母亲出生于南边的一个小山村里，观念确实非常传统保守，流言蜚语也传得飞快。

“我哪里不要脸了？”言木青匪夷所思地问。

“好好的未婚夫放着不要！天天跟一个比你小八九岁的男的厮混！你知道别人说得有多难听吗！”母亲大声怒吼道。

言木青连忙把公寓的门关上了，怕打扰到别人的休息时间。

她压着性子说：“那些乡下的妇人要多嘴多舌，我们做什么都避免不了的。”

母亲冷笑了两声，像是忍了很久终于不想忍耐了，发泄般得骂道：“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快三十岁了，老王家的女儿二胎都生了，工作还是编制内的，你还像一坨垃圾一样窝在这种破公寓里混日子。我们给你介绍了那么好的对象，你也不要，一天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我说老实话，已经忍了你很久了。现在立马跟我回去相亲考公，我不能再继续看着你这样浪费生命了。”

言木青沉默了很久，才梦游般得问：“这是你的人生还是我的人生？”

“人生？你现在的状态谈得上有人生？！”母亲极其尖刻地说。

言木青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忍受查生整整五年了，因为他对待她的方式就跟母亲一模一样。

她的母亲要一个体面的好女儿，查生要一个体面的好妻子。他们都不关心言木青想要什么，只想让她做一个沉默寡言、默默忍受的好女人。

但她现在只属于她自己。

“滚。”言木青冷静地对自己的母亲说。

“什么？”言母一愣，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大概是从小到大一直都十分娴静乖巧到甚至有些软弱的女儿第一次对她说这样无礼的话。

“如果你喜欢查生，你就自己跟他结婚。”言木青淡漠地说：“如果你喜欢公务员，你就自己去考。这是你想要的人生，你自己去过，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没有义务要以自己的人生为代价去实现你的梦想。”

“你在说什么狗屁不通的话？！！”母亲直接炸了，整个人差点没从原地蹦起来。

“如果你不能接受，断绝关系也可以。”言木青感觉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

言母看上去好像要昏厥过去了。言木青只是在一旁冷淡的看着。

“那个男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母亲的眼睛全红了，十分吓人。

“跟男人没有关系。我即使不结婚也不会跟查生结婚的，你的眼光真的很差。”言木青说。

“……不、不结婚——”言母简直没办法想象。

母亲今天过来依旧穿得是一件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衣服了，袖口都起了毛边。她在家里鲜少为自己买任何东西，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家务跟父亲身上。

父亲一把年纪了十指不沾阳春水，一身被惯出来的臭毛病，母亲生病了连杯水都不会倒，还要把言木青喊回家照顾。

在父亲眼里，这些照顾人的活都是女人的活，男人如果做了就是娘娘腔，是要被取笑的。

母亲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而父亲的发还黑如壮年。

在母亲眼里，女人似乎生来就应该是男人的肋骨，存在的价值依附于婚姻跟生育，并被这种观念驱使了大半辈子。

言木青突然又能理解母亲为什么对自己女儿的生活如此意难平了。

因为母亲自己一辈子都是一根肋骨，看见自己的女儿想当个独立的人，压抑了那么多年的不忿全都自心里倾巢而出，于是骂到了言木青的公寓门口。

言木青能理解，但不代表她要包容。

因为母亲的生活也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年轻的时候选择屈服于这个社会对女性的规训，这跟言木青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回去吧，不要让我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