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
太子张开手臂,朝树们奔去。
她宽大的衣袍下,纤细的手臂若影若现,芦白色的上衣被奔起的风大肆鼓起,大朵大朵地朝后扬长而去,又被一根垂坠着玉丝绦的带子在腰际紧紧束住,缚成娇细的一把。
梅品崖跟上太子。
那些栖息在树梢上的绿毛鹦鹉咕咕噪噪,来回偏着脑袋,观察着树下的两人。
这些鸟是被人喂惯了的,大概觉得他俩并无恶意,便扑扇着小臂大小的羽翼朝为首的太子飞去。
太子见绿毛鹦鹉们朝自己飞来,停下脚步,摊开两只手,原地化成一桩“稻草人”,让几只大鸟,收起翅膀,拽着她手臂上的衣料,立着。
绿毛鹦鹉在太子的手臂立上一个,便像在鸟朋鸟友之间传递了某种讯息一样。
接二连三地,更多的鸟从那些特异的树上飞来,互相追着尾巴,围着两个人盘旋。
有的,继续挑几个空地儿站着,感觉人的胳膊站起来就是舒服,温暖又柔软,不亚于站在棉花堆里,它们把太子站完了,便去折腾一旁的梅品崖,搞得他也不得不抬起双臂,做个并排的“稻草从”。
有的,干脆降落在草地上练习大踏步,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盯着同伴们和两个陌生人的一举一动,还不忘分神觑着草丛里有没有出来凑热闹找死的小虫子,看见了,便一嘴叨过去,请找死找累了的小虫子们,去自己的肚子里喝茶。
还有的,则滑翔着翅膀打量着来人,企图通过自己一双不怎么清明的鸟目,分析分析他俩的面相,猜测一下都是什么性格,然后下个赌注,推演一下谁分的鸟食更多,更好吃。
霎时,梅品崖和太子变成了多出来的两棵“能呼吸喘气的绿树”。
两人相视一笑。
太子先道:“这些鸟可真热情,比宫里那些表面和人客客套套,背后卯足了劲儿使用心眼子把人往外推的佞臣好。”
梅品崖笑笑,接道:“殿下的意思是他们……”
太子点点头,还没听到梅品崖的下文,便猜到了他的意思,回道:“阿梅总结的甚妙,他们就是连鸟人都不如。”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罢,两人都被对方这一身滑稽的行头逗乐了,捧腹大笑起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位高权重、责任重大的当朝太子,一个表面是柔弱无害的太子宠伶、实则是毒针精湛身手非凡的两面乐师。
他们都是在“皇家棋局”里,摸爬滚打、满腹经纶的穷尽心计之人,却总是能在对方的眼里挖出心底最纯粹的快乐,原地摇身一变,变成两个小孩子,只给对方看。
他俩扮演“稻草人”很是失职,一部分喜欢清净的鹦鹉很是愤怒,吵着嚷着直呼退钱!退钱!退钱!又转头一想,聪明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并没有花钱买站票,只好悻悻而归,作鸟兽散。
相反,剩下的一部分鹦鹉目光坚定无比,羽毛下空心的鸟骨头比木棍儿都硬,它们依旧恪守阵地,因为它们始终坚定着一个信念,这信念是它们赖以生存的“伟大事业”,这事业关乎生死、繁衍和传承。
那就是,“要饭”,嗯。
但是这两人左聊聊、右聊聊,聊的极尽恢宏、极尽大气、口吐非凡、妙语连珠,它们愣是,一句也听不懂。
一直听到黄豆大的鸟脑过载、开始冒烟,它们才逐渐认清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残酷事实,那就是,这俩来看鸟的人,真的是一点吃的也没带,空手而来,空手而归,一点也不懂社交礼仪。
坚守到最后的鹦鹉们,感觉自己收到了莫大的欺骗,它们斥责、唾弃、大鼓其翅,想要扇死这两个浪费鸟时间、挥霍鸟生命的杂种,并尽地主之谊,轮流在两个人的手臂肩膀上各叨了三口。
最后,一群鸟哄然而去,有几个气极了的,还不忘空降两坨新鲜的鸟屎,但还是气的太激动了,没瞄准,降歪了,吧唧掉进草丛里,尘归尘,土归土。
遗憾加一、加一、加一万。
梅品崖和太子可感受不到鹦鹉们丰富的精神世界,他们只觉得这群绿色大鸟通神性,只是在他们身上轻轻地驻足片刻,不稍加停留,便潇洒地挥手而去,不留下一片羽毛。
一切都在它们的浅尝辄止下,悄然退却。
梅品崖将终于空泛下来的双臂自然垂下,道:“殿下虽然什么都没有和我说,却将一切隐喻在不明之中。”
闻言,太子挑挑眉,很坦荡的动作,但她背在身后、互相攒起的两只手,却在不受控制、紧张地磨砂着。
她道:“哦?阿梅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说说看,你都知道了什么?”
梅品崖道:“阿梅不敢揣度殿下的心思,这只是一些不太聪明的猜测,如有失言………”
太子一挥手制止了梅品崖的客套,道:“但说无妨,只要猜对了,嘿嘿,我就不怪你。”
梅品崖点点头,接着道:“殿下深知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