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
“好,我马上过去。”梅品崖应道。
绿稍点点头,探头朝太子的地方看去,道:“殿下没事吧?太医怎么说的?”
梅品崖把那张一直捏在手指间的药方抖开,展给绿稍看,道:“太医说先按照目前的症状吃着这副药,吃完这个疗程,他还会再来一次,再看下一个疗程配什么药好。”
绿稍疑惑地接过药方,像那么回事似的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不识字的她只觉得上面的字勾勾绕绕的,活像一个个吸邪引祟的“鬼画符”。
“我从来没见过……还有这么给人开药的……走一步看一步?殿下她……很严重吗?”绿稍道。
虽然,绿稍在敲门无应、床上发现昏迷的太子殿下、还抹了一手怪热的汗时,心里确实被吓得不轻,但那也仅限于太子平时确实不怎么头疼感冒、生病吃药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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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从小体格康健,虽然是个女娃娃,但在她的眼里,却是个刀枪不入、铜墙铁壁一般的女娃娃。
太子小时候,每次萱华娘娘找不到她人,不用细想,直接奔着后花园去,就一定能抓到她。
她要么是,挽起裤腿,跳到湖里逮鲫鱼、摸乌龟去了;要么是,操着蹩脚的轻功,飞到屋顶,研究后花园里各种装饰风格的琉璃瓦去了;要么就是,勾搭来几个弟弟妹妹、婢女小侍,陪自己摩拳擦掌,练习师父刚交给她的武功去了。
如果是前两者,被萱华娘娘碰见了,那一定少不了一顿“当头棒喝”,怎么怎么没了规矩,怎么怎么不像个样子,然后罚一顿晚饭,接着再在萱姿宫里,抄一晚上的《清心经》。
如果是后一者,萱华娘娘的规矩会稍微宽闲点,顶多挑几笔伙同者的刺儿,就把太子拎回了宫。
即便如此,每次到了最后,还是和前两者殊途同归了,因为太子不是个“得了便宜不卖乖”的主儿,萱华娘娘每次就事论事地唠叨几句嘱咐几句,她总是一句话后面有一百句等着,就这一百句的“干柴”,生生把萱华娘娘那点只扑腾些火星子的“火儿”给点起来了。
得了,又少不了一顿“罚”。
凡此种种,足以证明,太子殿下从小到大,就活力满满、生机勃勃,有用不完的精力、活力、生命力。
同样,也是在自己的作践和他人的规劝中,反反复复摔打惯了的,是个十分经得起折腾的体质。
大病没有,小病也几乎不得,偶尔有个伤风感冒,也就裹紧被子,囫囵个儿睡一觉的事,头从来不疼,连脸都没烧红过一次,顶多流个鼻涕水,都不碍事。
然而,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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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品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安抚绿稍道:“太医自有太医的想法,殿下这病确实奇怪,不过你想想,怪病配奇招儿,也就也没什么好多想的了。”
“也是。”绿稍听到了想听的解释,终于舒展开了眉头,手中药方里的“鬼画符”,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那我先去配药了,公子早些去,别叫娘娘等着急了。”绿稍轻快地说,冲面对微笑的梅品崖招招手,走了。
这间屋子,终于完全静下来了。
梅品崖端起桌子上那一碗终于放温的水,坐到了太子的床边,打算先给太子喂点水,再走。
他先把碗勺搁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轻轻拍了拍太子出于自我保护而团起的“被子包”,温柔地道:“殿下,殿下?”
梅品崖连着叫了五遍,太子才回过神来,哑着嗓子道:“嗯……”
梅品崖:“起来喝点水。”
太子哼哼道:“疼……不想喝……”
梅品崖见太子现在的神识还算清醒,不像他刚来时瞥见的那样,皱着一张脸、昏迷不醒的样子,连太医给她诊脉、他和太医用正常音调说话,都感觉不到。
他得趁机多和她说说话。
梅品崖凑到太子的耳边问:“殿下哪里疼?”
太子把音节滚在嗓子眼儿里“呜呜”了一会儿,在想怎么表达当前身体的感受比较准确,但大概是太累了,精力不济,实在想不出词儿来,她只好认栽地用淡淡的语气回道:“都疼。”
梅品崖些许宠溺地轻轻一笑,棠太子这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平日里可真的是百年难遇、千载难逢。
他没把这个折腾人的问题再问下去,而是直切主题,问:“殿下口渴吗?”
太子烧迷糊了,迷迷瞪瞪地,脑子不清醒,听罢,下意识地咂咂嘴:“渴……”
梅品崖:“那阿梅扶殿下起来喝水好不好?”
太子想了一会儿,慢慢地把在被子里打团儿的身体摊开,脑袋摆正在枕头上,虚弱地半睁开两张眼皮,朝梅品崖飘去一眼,道:“……好。”
梅品崖这才凑过去,一手揽过她薄薄的后背,轻易将她拢起来,再在背后塞上两个松软的大枕头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