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杀
爹爹口中的奚家小子,指的是她二叔妻弟的小舅老,奚宝德。
单听他名字就知道,此人在家中甚得长辈疼爱,辈分占得虽高,年龄却只比涂小山年长稍许。
当年,他带着奚家几个偏房的孩子同入奉京科考,谁知他们奚字这房,偏偏只有奚宝德落第,在奉京游荡了一年被这里的夜市千灯和锦妱阁的姑娘迷了眼,死活不肯回青州去。
于是她爹就在户部寻了个差事打发了他,隶属户部,任户部司掌固,细管籍账、蠲免等事务。
上辈子,这个奚宝德在掌固的位置上起初都还老实做事,时间久了,他跑坊市和妓院的次数也就多了,一来二去领的俸禄哪里够他平常花的。于是他在上值的时候渐渐摸出门道,发现这差事乍看品级不高,却有诸多油水可以捞,短短半年时间就大肆敛财,在城郊造了个屋子还养起了姑娘。
这事儿后来被人捅了篓子,他爹知道之后,二话没说把他卸了官职打回青州。
因着这件事,涂小山不大喜欢他。
只是这一次想要打听厉王住处,还真得找他不可。
在奉京,凡正三品以上官员,若有看上的官家房抵,是可以到户部去提前登记设府动工的,这叫“领阜”。
许多外地就职的官员要回京任职的话,若没有皇帝钦赐的府宅,就可以提前派人来奉京寻处心仪的地界,然后向户部司“领阜”。一旦户部司登记在册,就会安排匠户先把府邸修建起来,待官员回京,正好赶上工期结束,得以落户。
奚宝德这位掌固,正巧负责这活儿。
涂小山在茶楼,托腮向下望去。
一个玉面馒头似的男子扶着肚子遥遥走来,他脸上横肉一堆,把眼睛挤成了一道比发丝还细的细缝,活脱脱快比上一世还要肥了。
她听着旁边不远处的木阶梯被踩得吱呀作响,知道奚宝德上楼了,于是笑眯眯的看过去,“阿舅。”
奚宝德一眼就看到涂小山了,小眼睛当即一亮。
他见过这小姑娘,虽说也是两年前的匆忙一瞥,却给他留下不小印象。这两年似乎更是出落了,不由感叹这吃着珍馐美馔长大的就是不同寻常,他们奚家几房里都没一个养得这般仔细的嫡小姐。
奚宝德搓搓手坐到涂小山跟前,脸上堆笑,“怎么想起找我这个小舅了?”
涂小山没说话,只是径自端过茶壶。
奚宝德哪里稀得这身份金贵的小姑娘做这些,抬手将茶壶的宝盖和底座一摁一托,再一抽,那壶身就到了他的手中。
“我来我来。”
他艰难地撑着桌沿勾身给她倒上茶水,随后才给自己的茶盅满上,那动作配上他惯身横肉,显得十分费力。算着时间,奚宝德现今刚在户部司摸着门道,生怕自己那些小动作被注意到,对她更是不能怠慢。
涂小山撑着脑袋,状似无意问道,“小舅今日不用上值?”
奚宝德一口茶水进了肚子,“近日甚忙,今儿个也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见你的。”
涂小山眨眨眼,“哦?近日忙些什么?”
“还不是那厉王另寻府……”奚宝德突然噤声,他悻悻一笑,“倒也没什么,就寻常上值的事儿罢。”
那个厉王气势威严让人不敢靠近,身边还跟着一个凶名在外的简怀禹,听闻此人是出了名的杀神,他生怕自己不知轻重的透露出去什么要紧事情,招来杀身之祸,只能打起含糊。
涂小山笑了笑,“厉王另寻府邸也不是什么秘事了,小舅但说无妨。”
奚宝德拍着肚子,心想也是。
眼前这位大小姐身份了的,他那个权倾朝野的老爹疼她如命,想来什么事情告诉她也是理所当然,一听她说这不是秘事,奚宝德更加安心了。
他坐起身子,右手背反掌挡在嘴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殿下住不惯平武坊的宅邸,非是要换个住处,”见涂小山脸上没有惊讶之情,奚宝德清清嗓子继续说,“瞧我这是说的什么废话……这几日陛下命巡镇司的人替他去寻,结果这位王爷吧,自己挑了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涂小山捧着脸颊,“何处?”
奚宝德低声道:“义政坊。”
“义政坊?”
“不错,已经差人在义政坊领阜了。”
涂小山低头想了想。
奉京主道的周边唯有平武、德兴、永曲和义政这四坊距离皇宫较近,其中,义政坊相对其他三坊位置稍偏,官署宅邸不甚密集,倒是寺庙古刹较多,奉京最大的译场法宣寺便坐镇于此。也正因如此,住在这里常能听见高僧讲经,有时就连敲木鱼的声音都能听见一二,京中官员鲜少有人将府邸落在此处。
不过,放在赵揭身上,这反倒正常。
他当年是被送去西鄞望京的化祝寺,也算从小在寺中长大,这些声音于他而言,应当十分亲切。
“但那里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