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三月十一,一封密报从大梁京城上京发往西北平州,直往剑风关而去。
只是剑风关守将沈继业注定要失望了,他期盼半月的援军并不会随着密报而去,不过是朝中批复了一些粮草,并要他据关坚守,那粮草,还要等四月天再暖些才能送到。
苍戎在剑风关外的异动,如同一颗细小的石子投入京城这潭大湖之中,只见些微响动,便沉入湖底,再没了动静。
忙于生计的上京百姓,并不知遥远的西北山脉另一边此刻正酝酿着什么。只有祁珩自己心里清楚,他如此束手束脚,是因为皇室失落已久的旧物——虎符。
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说出去简直都没有人会相信,但就是如此诡异地发生在二十余年之前。
除去帝王和潜伏在暗中不停寻找的明镜司影卫,无人知晓如今大梁皇宫内放着的那半代表平州镇朔军的君符,其实是工匠仿制之物。
历经两朝二十余年,若再找不到真品,恐怕这假的也只能乱真了。
“圣上歇了吗?”
养心殿外隔间响起声音,靠坐在软榻上的祁珩睁开眼,坐起身来。
“姑姑怎么来了?”
听见里头的声音,添宝才敢让了下去,大长公主祁霏由是走了进来。
“听说圣上这几日睡不好,本宫正巧得了些安睡的茶叶,于是送来给圣上尝尝。”
那女子头梳高髻,笑靥生花,口点胭脂更胜寒冬红梅,若非知晓她年已三十有余,恐错眼一看,倒要以为是十几岁的少女。
只是到底久在后宫,目光流转之间便另有一股成熟风韵。
“怎敢劳烦姑姑亲自来此,派人送来就是了。”
祁霏笑笑,很是自然地在祁珩对面坐下,甚至都不等那位年轻的帝王赐座。
而祁珩显然已习惯了这般情况,他原本起身迎人,此刻也坐了下来,浑然不见先前浓烈的上位者气息,倒果真如同个小辈孩子似的。
祁霏便道:“久不见圣上,本宫既担了‘姑姑’之名,岂敢懈怠?况且,也果真有些事,想问问圣上的意思,故此才搅扰圣上清梦。”
“姑姑言重了。若非姑姑协助,朕也没有今日,若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朕必定竭尽所能。”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祁霏笑笑,“本宫听人说,圣上近来常召钦天监的卜大人议事,可是心中有了人选?”
祁霏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阖宫上下,唯她是祁珩的长辈,也唯她问这话才不唐突。
祁珩知道,这位姑姑问的是立后一事。
打他及冠登基,提这事的人就一茬又一茬,可他都以忙于政务为由推脱了。此番大概是上宫擢选,才惹得这些人又来试探。
祁珩便道:“姑姑说哪里话。朕这几日忧心新政改革,哪有空想这些儿女私情。”
祁霏摇头:“我看倒不像。那沈家女儿的圣旨可是你亲自写上名字,寻常姑娘哪有此等殊荣。珩儿,你可是看上她了?”
祁珩神色微滞。
他自然想过此事瞒不过人,他写下沈明嫣名字时,也没想着瞒着谁。可他梦中沈明嫣自请入宫,这一切水到渠成,如今沈明嫣却和梦里完全不同,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帝王自然忌讳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这会哪里还能承认?
“不过是看在父皇在时,与沈老大人的旧交罢了,并无旁的意思。”
祁霏上下打量他的样子:“这么说,圣上也没有那么看重那位沈三小姐。我倒瞧着沈家的四小姐不错,生得灵巧招人喜爱,都是沈家女儿,那三小姐既又是受了惊吓,又是生病,不如……”
“断然不可!”
祁珩立时出声,话说出口惊觉自己失态,连忙又坐了回去,收敛了满身情绪。
可祁霏历经三朝,何等敏锐之人,自然立马察觉出侄子对那位沈三小姐的不同。
她不动声色收了接下去试探的话,转而道:“瞧圣上急的,本宫也不过是说句玩笑话。那沈三小姐人品样貌,可是皇兄在时都承认了的,皇嫂临去,又特见了她一面,可见是个一等一的妙人。圣上既有此意,本宫高兴还来不及。”
祁霏说着,还双手合十:“如此,想来皇兄皇嫂便能放心了。”
祁珩却根本没心思听她后面的敷衍之语,他知道自己今日太过失态,而这一切,皆因沈明嫣那个女人。
从养心殿出来后,祁霏脸上如沐春风的笑意便消失殆尽。
走出一段距离,她才低声朝自己身边的女官道:“去查查圣上都和钦天监的卜大人说过什么,还有,打听打听那位沈三小姐好了不曾,寻个理由就说本宫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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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装晕并不是什么好法子,沈明嫣自然已经“醒”了。
太医院的太医当然知晓她是装晕,那开的方子不过是得了李况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