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
沈明晏不明就里,料想妹妹得了大长公主喜爱,想来是想去寻大长公主帮助,连忙道:“皇宫岂能随意就去,况且这是朝廷的安排,已下了旨的,便是大长公主也不能插手前朝之事啊!”
沈明娴也连忙走上来:“三妹妹莫要着急,这去青州也不见得是坏事。”
沈明嫣看向沈明娴,只觉鼻子一酸,眼泪就好像要流出来似的。
二姐姐本该是在上京城的,如同其他官家妇人一般过些平淡日子,可如今却要远赴青州。
旁的闺阁女子不知青州是什么地方,她前世当了那么多年皇后,怎能不知?
那里本就因旱灾积弊,又不似江南富庶,过的日子岂能与上京相比?
而二姐姐会经历这般磨难,竟全因她而起,这怎能不荒唐?
“三妹妹……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同我说?”沈明娴有些惊讶这位妹妹怎会双目含泪,有似诀别。
她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才刚想安慰,却见沈明嫣忽又垂下头去,抬手抹了抹眼睛。
“对不起。”沈明嫣的声音很轻。
只是沈明娴听到了,她走上前抱住这近来才觉得贴近了许多的三妹妹:“无妨的,朝中的决定,你我又有谁能料到?”
不是料到,是沈明嫣知晓,就算她入宫去找祁珩,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她一时情绪上头,便想着拼个鱼死网破,可冷静下来便清楚,以她如今可做之事,万万改变不了这样的定局。
就算是祁霏,也不会为了在这个时候帮她而明着得罪祁珩。
那位大长公主一向心思深沉,断不会因她这个才赏识了几天棋艺的侍郎之女,破坏自己韬光养晦的大计划。
可她确实不甘。
“如今也只是得了这么个信,具体如何也不清楚,为兄这就去向清瀚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万一有我们不知的内情,岂不白担心一场?”
沈明晏拍拍两位妹妹,又将那斗笠和蓑衣一拿,冲进雨里去了。
*
日暮,细雨方歇,天色澄明。
御书房内,添宝端上一盏茶来,又细心为祁珩按了按肩。
祁珩靠在长椅上休息,感觉到动静,睁开了眼睛:“几时了?”
“回圣上,刚过了酉初,李司长来了。”
祁珩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让他进来。”
李况走进屋内,不知是不是这两日要查的事太多,他瞧着竟也瘦了些。
“启禀圣上,沈家终于有动静了,只是……”
“只是什么?”祁珩问道。
“议亲的好像不是沈三小姐,是沈二小姐。”李况神色不是很好。那沈二小姐平素和个透明人一样,沈家自己都无人在意,谁能想到突然就给她议亲了?
祁珩目光微变:“那朕现在将崔湜派往青州,她呢?”
李况反应了一下,怎么想这个“她”问的也应该是沈三小姐,于是道:“还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是沈大人和沈大公子已经去见了崔公子,倘若谈成了,想必要在四月廿七前过礼。”
他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圣上,既是沈二小姐,那崔公子离京的日子还要提前吗?”
今日晨起圣上才和他说,这崔湜不要四月廿七离京了,就以青州旱情亟待处置为由,令他三日后便离京。想来是圣上一刻都不想见到这倒霉的新科进士了。
只是如今那议亲的人从沈三小姐变成了沈二小姐,原来竟是误会一场,那这位崔湜早不早那几日,似乎也没什么要紧。
祁珩没有立刻答话。
他目光幽暗,衬着外头晦暗的天光,似乎更令人难以捉摸了些。
李况自然不知,那位帝王是想起了方才的梦。
祁珩也不知为何他近来总做那样的梦,起初几天一次,如今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只是有时候却是之前梦到过的场景。
那些碎片好像就是他的一场记忆一般,只是总是零散出现,拼不完整。
方才他坐在长椅上,分明只是小憩片刻,却忽然就落入了那场梦境之中,甚至一度分不清虚实,梦里就是沈明嫣在这御书房内,为一个什么人求情。
难道是为崔湜?又或者,为沈家的什么人?
“圣上……可要唤太医来?”李况瞧见祁珩抬手按着额头,心思微沉。
祁珩摇头:“不必,只是累了。”
他坐直身子,视线落在面前批了一半的折子上,片刻,方又重新开口:“好个沈明嫣。”
李况心神一震,虽然他并不觉得那位沈三小姐有这样玩弄帝王的本事,但显然圣上已经怀疑了。
他自不会触这个霉头,便安静等着祁珩的后话。
“四月廿一,给他安排几个护卫,再赐些金银吧。”
四月廿一,还是早了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