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然一身
楚如攸虽不明白父亲的用意,可她还是照着父亲的嘱咐做了,她向来都最听父亲的话。很快楚如攸便在父亲的注视下被支了出去,刚走到刑部大牢门口,一眼看见打算进来的顾修。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着一身青藏色的官服,如松如竹,不卑不亢。
本已是和楚如攸擦身而过,可顾修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转身回走。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同我开口。”
楚如攸背对着他,她当然清楚现在和自己扯上关系是会受些什么牵连。如今,自己虽不再对他心有爱慕,可楚如攸终究是想见他平安顺遂一生的。
于是楚如攸只随口一说:“要钱,越多越好。”
你知他清廉,除了俸禄不再有其它收入,只是你没想到,他真的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给了你。
他还一本正经的问你:“够吗?”
你点头又摇头,又似在笑又似在哭,似是将过往都释然了!如今再想来,还好这样直善之人未与自己有牵绊,不然他也会受楚家的风波牵连。
狱中。
楚沐一改刚才的慈爱模样,硬撑着用还算有力的口吻说道:“不知,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是魏安魏大人,还是那启元十六年便该绝命的皇太孙郮晏清呢?”
楚沐也是在楚如宁出嫁的那天才知道魏安的身份,他为什么会知道,还得从楚如攸说起。那日,楚如攸问楚沐,见没见过救她的那位少年。他对楚如攸撒谎了,他见过那个少年,不止见过,他还知道那少年的真实身份。
十年前,那天蜀都下着很大的雨,楚沐从州学里下学归家。
在离家门口不远的地方你看见一位少年从自己家的方向出来,由于他没看路,在街巷中还差点撞到你。你还没缓过神来便看见自家二女儿躺在府门外,你哪里还顾得上其它的,连忙扔下伞就将楚如攸抱回了府中。
事后,你才终于想起那个少年是谁,只是你选择将那个秘密埋在心里一辈子。想来,那少年若能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存活下去,也算是你为故太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亦是良知的最后自我救赎。
直到前两日,你从楚如攸的口中得知,魏安可能就是当年救她的那个人时,那么,一切的一切自然就都说得通了。
楚沐本想从魏安的神色中看出一丝变化来,最后成为妄想,此时的自己于魏安而言,不过是一只蝼蚁,杀之易如反掌。
魏安双手交握于身后,居高临下的审视乱草堆上的人,“楚沐,你是自知将死还不忘胡乱攀咬!我,魏安,年二十有六,纪州魏氏人,家父魏庄明自启元三年便入朝为官追随先帝,曾官至一品。我魏家世代忠良,不知,我与大人口中的那叛国之人有何共通之处?”
话已至此,楚沐卸下伪装,“好,便当是老朽糊涂了。魏大人,不若我还世间一个真相,你保攸儿一命。可否?”
说这话时的楚沐已是失了刚才强装的那份镇定,他明白魏安能够在太后和皇上身边隐藏至今,那么此人定是十分的有手段。何况自己也从未想过要揭穿他的身份,若要揭穿十一年前便去了。他自知该死,只是想拼死换一个楚如攸生的机会罢了。
魏安目露戾色,凑近楚沐沉声说道:“楚沐,你一人的血,偿不清!”
你微微甩袖,然后转身离开。手中的那串珊瑚珠被你紧捏到发烫,灼伤了手,更灼伤了心。你可以为了让楚沐痛苦而故意说出狠心的话,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做不到。楚如攸之于你,就如同手臂上的那片痕迹,看似不痛不痒,却早已是成为身体里的一部分,药石无医。
干枯稻草上,楚沐咳出一口口鲜血来。绝望之际,却一眼瞧见魏安手指缝隙露出的珊瑚珠串。若非那日楚如攸向自己讨要金线,他不会知道她拿金线串珊瑚珠的事,更不会知道最后那串珊瑚珠会在魏安的手上。如今这般,他反而比过往的十年里任何一刻都要安心,只愿命运惩罚了上一辈便宽宥下一代们。
对着离开的魏安,楚沐最后说道:“上一代的过错就由我们上一代去偿还。若可能,别告诉她真相,让她好好活下去……善待她!”
本以为自己将一切爱意都掩藏得很好,可还是在楚沐面前被他察觉了出来。善待她?他竟愿意将楚如攸托付给自己?
楚如攸见魏安从里面稳步走出,连忙迎上去,想打算再去看父亲一眼,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料却被魏安死死拽住手臂,然后被硬拖着上了马车。
魏安从大牢里走出来时,却晦气地看见前方不远位置的顾修,更晦气地是他还和楚如攸站在一起,那般近。本就已是怒气难遏的你,那时可以说是怒火中烧。魏安自始至终都没有拿正眼瞧一下顾修,只顾拖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楚如攸上了马车。
顾修是从魏安的眼神中瞧出了杀意的,这股杀意让他在原地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时魏府的马车早已离开。
今夜,下属来禀告时,顾修本是担忧魏安对楚如攸的父亲用私刑,可在门口遇见楚如攸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