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风玉露(下)
白袍公子朗朗一笑:“原来阁下也不与无名之辈而战,鄙姓陈,单名一个照字,双山派弟子。”
瞿衡反手解下腰际的紫玉骨折扇,赞道:“真好的名字。”三指相错,相当利落地打开扇子,又翻腕收起,压下手背,道:“瞿某在此献丑了。陈公子,请!”说罢,足尖一点地,挥舞起折扇,斜斜指向天南。一手极友好的起手式,仙人指路。
陈照想着“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的训导,轻叱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提起轻功掠向瞿衡,剑尖直取其首级,他自知悟性有余而勤奋不足,面对此自称瞿衡的自信少年,不一定能战胜,但是为了嫣红,他愿意!嫣红出神入化的琴艺,是何等美丽?谁忍心将他抹杀?
瞿衡注意了一下陈照尚嫌紊乱的步法,不由嗤笑。
三脚猫。瞿衡毫不客气地给陈照定义。名字再好,终是烟花客!是双山的末流弟子,还敢打出这样的名号,根本就不值得我拔剑!瞬时心念电转,欺身掠前,仅以一柄玉扇对斩,
陈照使的是双山派的摩云剑法,施展起来浑厚刚劲,走的是一派雄浑路子。当年双山派掌门管亭庄正是倚仗一手摩云剑法而立威江淮,只是这名满南方的剑法,在陈照手中施展开,真是浪费!
瞿衡的手法极快,两人一错身,再看去陈照的剑已被削去一半,剑身残片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如嘲似讽。
陈照不甘心,怒喝一声,卷起剑光袭向瞿衡,瞿衡只是冷哼一声,啪的打开扇面,腾身一个起落,转瞬间,陈照只觉虎口一麻,待回神,剑已脱手,剑柄孤零零的,因为那半剑身也已被瞿衡拍裂,散落在地。而瞿衡立于几步之外,玉扇颤着绯红的流苏,掩于胸前,自是气定神闲。陈照更是恼怒,挥拳近身,被瞿衡沉腰避过,他借着陈照的势头,借力打力,一掌反击在他肩头,陈照失声痛呼,一脚滑倒成四脚朝天状,他顺势凝力于足尖飞踹,直向瞿衡裆部踢去。
瞿衡大吃一惊,冷淡的面容终于有了异样的神色,不禁暗骂一句陈照空有佳名,却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更关键的是,他不是男的,别用那种对付男人的烂招!思绪如闪电流转,瞿衡不假思索地抬起右脚,横踢向陈照的脚腕。
预料中骨头相撞的声音并未响起,陈照只是虚晃一枪,他真正的目的是给自己起身的机会,就在瞿衡横踢时,陈照以双臂撑起,反扑向瞿衡,狠狠扑倒在地,同时朝一直在看热闹的雁虹高喊:“嫣红姑娘快走!”他愤然腹诽,嫣红你还没跑啊?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下的瞿衡,突然面颊飞红。
“你……混蛋!给我起来!”瞿衡怒喝,险些暴露女高音。
陈兆自是不肯,压得死紧。
混蛋!瞿衡怒不可遏,伸手点上陈照背部数处大穴,封其内力,制其行动,挣扎着翻身而起,想一想,左手用力按住脸颊的绯红,右手狠狠甩在陈照脸上,他白皙的脸孔霎时通红。
“你这个贼人!”陈照内力被制,只能叫骂。
“闭嘴!”瞿衡气极,合扇往他头顶敲上一记,“什么都不懂,少来掺和!”说罢,立刻转身,单膝向雁虹下跪,紫玉骨折扇拢于掌心,垂眸道:“属下惊扰少主,向少主请罪。”
雁虹依然是清风中的娇俏模样:“没事,江南无影,我很开心,上路吧。”她回身钻入车厢,少顷,挑起窗帘,素手一指陈照,“把陈公子带上吧,我们好像,缺了赶车的呢。”
瞿衡一惊,终是回到:“是,少主。”
窗帘放下了。
瞿衡迟疑片刻,来到陈照身边,低声道:“听着陈公子,我需要你和我们一起走,若你不同意我立刻杀了你,若你同意不仅可以活下来,还可以有朝一日打败我。”声音轻小,呵气如兰。陈照眸色深沉似潭水,瞿衡静静等待,满意地看见陈照点头。于是瞿衡伸手掠过陈照周身大穴,催其坐在车前,然后跳身坐在另一侧护住了车帘。
在少主面前,江南无影的命,就不再属于她。
而属于车厢里那个姿容艳丽,识得大体的少主雁虹。
对于雁翾宫少主,江南无影对她并不熟悉,仅仅止步除了姓甚名谁,知道更多的便是她惊为天人的美貌。宫主和宫主夫人的丽容可见一斑。
瞿衡一直沉默着,陈照可不太舒服。
他虽然是双山派弟子,却有一个颇有意境的名字。但实际上他出生于编伍,落草于乡野,成长于山林。十岁那年拜师于管亭庄,至今亦是十载。
他平素开朗热络喜好交友,而现在身边坐了一个大冰块,难过啊难过。
忍耐许久,陈照别无选择,只好冲着寂似幽灵的瞿衡开口:“瞿衡,你和嫣红姑娘有什么关系?”瞿衡瞄他一眼,哗的展开折扇,搁在额上遮阳,理都不理陈照,而车内人则轻轻一笑,到:“只管告诉他,江南无影。”
瞿衡挪开折扇,拨动着扇柄上系着的鲜红流苏,淡声道:“陈照,以后永远不要让我听见嫣红姑娘四个字,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