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的眼睛(七)
么东西?”我问。
可没想到许慎言歪头想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啊,我本以为许慎言是在骗我,但后来又一想,以他的性格,倒不会说出这样的假话。
“琴是出什么事了吗?”许慎言问。
问题抛还给了我,我犹豫着,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临场编瞎话是一门学问,我还练得不够纯熟,真正能练到炉火纯青的人,就是昨日砸了琴拿东西逃跑的雾男。
江湖之大,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重见的一日。
“琴当然在我这里啊,你不用担心,等吃完这顿饭我们就起身去衡山,仙师会帮你治好眼睛的,到时候你再想报答我也来得及。”
我将桌上的餐盘杯盏都推到他手边,让他夹菜更方便一些。
到时候眼睛一恢复光明,我就跟他说琴变成碎片的事,相互抵消,他就不会追责我什么了。
这也算是一种报答。
“莫大侠呢?之前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姑娘姓甚名谁?又是为何救了我?”
许慎言很谨慎,他虽然知道面前的人救了他,但该问的底细还是要问清楚的。
“我的名字……日后你便会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是莫大侠的,这个……莫大侠的师妹!对,就是师妹!他临时有事要去帮助别人,江湖救急,所以就委托我把你带去衡山。”
“原来是师妹啊。”许慎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暗淡。
“我曾经也有一个师妹,虽然不知道姑娘年芳几何,但听音色,想必和我师妹年龄一样的。”
他之后没有再说别的话,只是淡淡的品茶吃饭。
我看着他,心里一时难过起来。
许慎言的身份背景较为复杂,一句话说不完。
在他还不是琴师的时候,他曾拜在衡山驼言大师门下,是大师的第一位弟子。
这个“拜”说来还有两层含义,许慎言其实是一个孤儿,不知道怎么突然听说了自己父母被衡山人杀了的真相(谣言),于是孤身一人提着刀就前去衡山要为死去的父母报仇。
他那时还没习武练功,一介文弱的少年书生,自然是连山门都还没闯进去,就被乱刀砍伤丢在山下了。
驮言大师不问世事,很少下山,但偏偏就是在那一天不知何事下了山,又无意中在山下捡到了这个浑身是伤的可怜儿。
许慎言独闯山门的勇气引起了他的好奇,他特意找人去查了真相,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将许慎言救活,把真相告诉他,许慎言却又不信了,执意要复仇,要替死去的父母讨一个公道。
可他拿什么复仇呢?
周围的人都说他是读书读傻了,驮言大师却从那双被仇恨蒙蔽的双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怒火戾气,看到了戾气背后一心想让父母九泉之下安眠的赤子之心。
孩子还小,戾气还来得及化解,驮言大师心怀天下,最看不得良善之人走上歧途,无法回头。
他要赶在戾气成型之前替这孩子化解,让他走上正道,成为一个君子,而不是莽夫。
所以驮言大师没有生气,反倒教他武功,带他修炼,说三年后给他一次试炼的机会,如果能打赢他这位师父,那便放他下山,从此回归山林,还他自由,但如若失败了,那就从此拜在他门下,做他一生一世的弟子。
许慎言答应了,咬牙勤苦修炼。
这三年间门派逐渐壮大,驮言大师收了新的弟子,许慎言日日练功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位小师妹。
小师妹人机灵可爱,总是有着数不清的鬼点子,门派里自打有了她,多了很多欢声笑语。
许慎言锋利的脾气也被日日修炼和知识感化磨光了棱角。三年之期已到,他如约败在驮言大师脚下,但这一次却败的心甘情愿。
掷在脚下的断剑映出了少年意气风发的神色,虽是战败,可他眸子里却写满了对未来理想的追求与期望。
我从回忆的迷雾里抽身而出,再次睁开眼睛,视线面前的人影和记忆中的相重叠。
还是那双眼睛,但如今灰蒙蒙的,被白色丝带罩住,再也看不到光芒。
我作为眼睛有时可以知道这些角色的前尘往事,但奈何我不是一个坐得住冷板凳的性格,总是今天跑到这个主角眼里看看世界,明天又飞去那个角色眼中逛逛江湖。
所以他们的故事对我来说如散落四方的拼图一般,讲出来的故事都是只言片语,杂乱无章的。
我只能凭着不断的努力探索,将那些碎片重新拼凑在一起,合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我突然想到之前廖琢曾经追问过许慎言“她”的下落,那气势,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她”会不会就是小师妹呢?
这里的我缺失了一块儿关于许慎言的记忆,所以接下来的路需要我自己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