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就这一刻，就这一次。

他只为自己而活。

——题记

一整天没说话吗？

从他被抽中要去参加戡乱义勇军，到怀揣着小小的希望妄图能够改变当下困局，直到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还有两天就要出征。

她该说些什么呢？

喉咙干涩，呼吸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生生地扯着，刺激着眼底氤氲了一层隐隐的水雾。

她不是第一次送在乎的人出征。

幼年时是父亲，她和哥哥们在落满夕阳的城门，望着父亲带队在最前方的高大背影，江东军盘踞着猛虎纹路的军旗在风中飘扬，金戈铁马踏碎那一地日光向着征途出发。

少年时是大哥，他离开江东的那个雪夜，是她曾看过的最萧瑟的背影，虽后来他自炮火中浴火重生，王者归来。但阿香永远忘不了他们在征途中，她留在家中时的心情。

无关父兄是否强大。

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伤亡。

她无法不担心他们。

枯坐着等待是最无用的事情，所以她把所有的担忧化作动力，期望自己可以变得更强，从不拖累父兄开始，到有一天能够帮助他们，帮到身边所有她在乎的人。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而现在……哪怕她自负聪慧，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当下局面的方法。

若他只是带兵出征，敌我双方实力相差不大，无旁人作梗，她纵然担心也绝不会像现如今这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最简单的笑脸都无法给他。

强行压下心中的酸涩感，开口的声音却仍是泄露了些颤音。

“你这次去，预计什么时候回来啊？”

脩能够感觉到阿香的悲伤和难受，可此刻除了同样难受之外，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出生于战士家族，自出生那天起便背负了战士的职责和所有人的期待。

于他而言，这不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战争，也不是他所经历过最可怕实力最为悬殊的一战，在真正被抽到的那一刻，事实上他甚至还悄悄松了口气。

因为他想，抽中了他，那么被推入陷阱的人便少了一个。

人多偏私，他亦然。

他想，他去，总好过单纯的兄弟们去生还率要大。

但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少年，却忘了他已不再是一个人。

当身边阿香炽热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那一瞬间，脩就算没有回头看她，也大概能够猜出她眼中的惊愕难受，应该还有……担心。

他的唇微动，

本想说，我会活着回来，所以别担心。

可是在真正的战役开始前，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活着归来，他做不到用一个虚假的谎言，充当承诺，去欺骗她。

“我也不知道，南匈奴高校那么厉害，我也没把握短时间内能击败他们。”

事实上早在看完吕布之后，他就从会长那要到了南匈奴高校的所有资料，包括先前前去平叛的各方势力和最终造成败局的具体情况。

在被抽中后他分析过敌我实力，若是他身边现在还有铁克禁卫军，兵权在握，自然无所畏惧，但此次东汉出征的除了他们十二个主力之外，便只有一千两百名义勇军，他已经去看过他们的操练情况了，和他手下的非精锐部队相比，也是相去甚远，简直不堪一击。

而十二个主力中也只有他，云，曹家军的许褚典韦廖化有一定的战斗能力。

董卓图谋再明显不过。

在来找阿香之前，会长把最新整理过的，已经确定了的其他高校出征人员武力指数各项资料汇总表递给了他，看着那比东汉还要惨烈的情况，脩无声地叹了口气。

阿香知道他不会说谎。

他已这样说，说明这场仗，他也没有把握。攥紧了拳头，阿香遏制着正在剧烈翻涌的情绪，努力想要保持镇定。

“所以，我们很有可能，很久都见不到面喽。”

她看向他，身子已经有了止不住的轻颤，呼吸间尽是苦涩滋味。

脩也看向了她，在对上她澄澈眼中满盈的悲伤担忧时不由得心疼。

而她眼中那些情感他无法视而不见，却又不知如何回应，只能错开她的眼神。

“嗯，这很有可能。”

“如果你这次去，没有办法回来了，那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阿香深呼吸着，胸口仿佛被压迫的痛楚和苦涩愈发鲜明地充斥了所有的感官，她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声音，不想让自己的难过外露得那么明显，让他担心。可是在问出这句话后，她分明感觉自己的心颤抖的更厉害，已经深陷入掌心的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

疼痛蔓延，已无所查。

她一直知道他身上有很多很多的秘密，沉重得无法告诉别人，这些都写在他看似平和实则压抑的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