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来到白云山基地大门口,钟冕大吃一惊。

这个白云山基地的门口其实就是以前钟家别墅小区门口，孔橙他们沿用了这个大门，然后将围墙又向两边拓展了很多。之前钟冕曾经来看过，道路平整宽阔，两边都用白石修葺出宽广的人行道，其上还有株株绿树。正门宽阔，一共有五根大理石柱子，远望还能望到里面的一座高顶西洋式建筑——那是基地的大厅。当时衬着白云蓝天，美不胜收。墙上还有高高的电网和拿qiang的士兵，跟水深火热的其他街区简直不可类比。

然而现在，高高的大厅、居民楼和围墙全部倒塌，宽阔的进出车道和两边的白石人行道也不见了台阶，只剩下一堆残破的荒土和大量的砖瓦，倒塌的围墙，泛着烟熏后的漆黑。人行道上还剩一些光秃秃的枯树树干，全部被酸雨腐蚀后枯死了，呈现黑色。这幕场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本来越山等的到来让他心中如同注射了一剂强心剂，原本消沉的心中也燃起希望。现在他的心中又变得冰凉，——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越山看他伫立在原地不动，跳下来打了一下他的肩。“你站在这儿干嘛？”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倒吸了一口气。“我天！这姓孔的可真能折腾。妈的。之前我记得这儿很不错。现在……”

钟冕缓声说，“主要是被烧的。”

他说公道话，倒不一定是孔橙的错。

越山耸耸肩膀，“他妈的，要不是他上赶着送死，哪至于这样？”

他看着钟冕神色伤感，“不是，我说老钟，你还不至于为他伤感哀悼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冕摇摇头。他心情很沉闷，与其说是哀悼孔橙，不如说是哀悼孔橙的存活代表着的那个已经离他们远去的鲜活而正常的世界。

那时候，太阳是正常的，天空是正常的，日子是正常的，世界也是正常的。哪怕有孔橙没有自知之明的总是想挑衅他，去他母亲跟前挑拨离间，然后他总是会挨一顿痛骂或者痛打，但至少日子是正常的运转着。而不是现在这个……充斥暴戾、饥饿、危险和死亡的世界。

当初去到越山那里，他是怀抱着希望的。虽说从姚想那里知道了预知的世界的发展，但他并不以为意。老祖先们不是都有句话，叫做“人定胜天”吗？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所以总以为人们团聚起来，就能改变一切。

后来孔橙的到来，随意的暴戾跟随意对人命的抛掷打破了一切。他才意识到：世界不同了！好心未必能办好事。现在是力量居大的时候。

现在，这个死寂而荒凉的废墟再次给了他重重一击。他也再次意识到：人的力量哪怕再大，在大自然面前也不值一提。

我们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吗？

他突然迷惘起来。

“老钟，你干什么？干什么呢？突然傻了。”

越山用肘拐他，“你也别想什么，孔橙死了是他咎由自取。他这个人吧，是真的不得人心。你没看他的前女朋友——那个叫姚想的，还有你妈——他姐姐都对他的死漠不关心么？”

他说着好笑，“混成这样也真是可悲。”

钟冕轻轻摇头，“我只是想，这个世界……还有挽救的希望吗？它还能恢复到过去吗？”

越山语塞，但随即说，“怎么不能？哎，钟冕，你不是跟姚梦那个小女生多混了两天，搞得跟她一样天真起来了吧？现在讲什么世界，讲什么过去未来。咱么能活下去，多活一天算一天。多救几个人算几个人。想那么些干什么！”

他带头往前走去。

钟冕振作起来。“你说得对。”

越聪越过他，朝他笑了笑。

越嫣也从后面蹦跳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哎你们说什么呢？”

见钟冕回头看她，她又连忙摆手，“嗨……你别乱想。我现在已经对你没意思啦。我保证。对了，你跟那个小女生——叫姚梦的吧？怎么样了？”

她挤眉弄眼。

钟冕淡淡的说，“还行。”

他不愿说自己俩八字都还没一撇。对姚梦，他开始其实只是有点在乎，或许因为初印象总觉得她像自己的兔子大棉花球吧。后来发现她胆小懦弱又怯生，他又总觉得这女生在末日里只怕活不下去，不知不觉将她看做了自己的责任。

这时候，一个黢黑的人头从砖瓦里伸出头来。“请问，”他小心翼翼的说，“你们是圣女的使徒吗？”

“这是什么东西？”越山一愣。

听钟冕说过后，越山非常无语。“果然这姓姚的就是会出幺蛾子。唉我不是说你家那个姓姚的哈。”

随着那个探出脑袋的人的询问，呼啦啦的从废墟里冒出一堆浑身脏不拉几的人。他们当中有老的，有少的，但大部分是十几岁的少年，甚至还有几个五六岁的，牵着哥哥姐姐的手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个个脏兮兮的，连脸都看不清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