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容宁再次回到院中，大家又聊开了，灯光映在每个人的笑脸上，容宁身处其中，又游离在外，如同她一直以来的身份，高中时代，她身为学生游走在社会边缘，工作后，她和上大学的姐妹们依旧保持联系，徘徊在读书的氛围里，人生看似热闹，可好像哪里都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站那干嘛，快过来啊。”

容宁浅浅一笑，走了过去，大家随口问刚刚怎么回事，目光看向的却是柳毅，容宁回答：“忘记交电费了。”

韩杨飘到柳毅旁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轻笑出声：“好看吗？”

柳毅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掸了掸烟灰，状似无意：“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韩杨见柳毅不接话，继续说道：“你说她会不会某天突然想开了，就又去浪迹天涯了。”

柳毅想了想，在心里考虑了一下这种可能性，然后说：“也许吧。”

韩杨扭头看向柳毅，盯着他的侧脸，忽然说：“你选了一条很艰难的路。”

她是看着容姐四海为家一路走过来的，不知道她最终会走向哪里，又会在哪里停下。

柳毅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韩杨在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头扔了一颗石子，力量不大，却足矣杀他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千头万绪，佯装淡定的转过头去，他学着容宁淡然的口气：“人生路哪有简单的。”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答案，韩杨笑了笑：“如果刚才停电的时候，你起身的速度慢一点，那我可能会以为你是真的没听懂。”

上次她在这看到柳毅有点意外，细细琢磨了一下——容宁对不常来的朋友都是客客气气的，就像今天处处体贴周到，可柳毅来的时候她理都没理，而柳毅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由自在，显然不是偶尔，而柳毅今天貌似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知道了吗？”

“可能吧。”柳毅回答。

她不是让他别来了吗？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如果你是真心的，我举双手赞成，但如果你做不到专一，就不要招惹她。”

柳毅沉默着把烟头扔进面前的菜地，最后一点点红星沿着抛物线，落进黄土，彻底消失不见。

“虽然是实话，但听起来感觉不怎么样。”他说话的时候轻笑了下，像是自嘲，又像是玩世不恭。

觥筹交错间，到了凌晨，三十多岁的身体到底比不了十八岁的朝气，大家都有些疲惫，容宁说：“没吃完的端到厨房，其他的就那么放着吧，明天再收拾。”

小瞿起身，仰头动了动脖子，惊喜的大喊：“快看，有星星。”

容宁随大家一起仰头望向夜空，今夜的星星不算多，暗蓝色的高空中镶嵌着四散的星子，像是昏昏欲睡一般，微微闪着光，用那充满稚气的眸子执着的注视着人间。

笑闹声，碰杯声，都没有了，周遭的一切安静下来，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雅致，那么幽静。

整栋房子很快陷入了沉睡，容宁立在院中，方才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眼前却只剩一片杯盘狼藉，有种繁华落尽的沧桑。

她默默走过去把桌上残留的垃圾扔进垃圾桶，餐盘和碗筷理在一边，放进旁边的水池中，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不是说明天再收拾吗？”

容宁心里一惊，回头看到柳毅站在身后，随即恢复了平静：“刚好睡不着。”

柳毅挽起袖子：“我帮你。”还没碰到盘子，容宁就说：“你的身价，我雇不起。”

“今日限免，还有开玩笑的话不要面无表情的说。”

“真的不用，也没多少。”容宁往抹布上挤了一些洗洁精，开始洗盘子，柳毅看她似乎有点嫌弃自己的样子，默默放下袖子，一如往日悠闲的坐在一旁看她干活。

夜静悄悄的，流水声格外清晰，过了会儿，柳毅点了一根烟，说：“我第一次见你就是一群人。”

那天是韩杨生日，KTV包间里，容宁很自然的cue流程，切蛋糕，吹蜡烛，热场子，一群人里，她的笑容无比灿烂，像颗闪亮的新星，等大家都玩开的时候，默默退了出来，稍稍休息了一下，和韩杨耳语了几句，主动过去认识了坐在角落里抽烟的柳毅。

原本这些细节他已经忘了，或者他从来都没留意，然而今天当她重新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记忆神奇的和某些时刻重合了。

容宁说：“我记得。”

当时的同学几乎都是本班的，容宁活跃完氛围，看柳毅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旁，于是问韩杨是什么人，然后拿出十分热情开朗的一面过去做了自我介绍。

“现在回头看，你简直变了个人。”

容宁没接话，有条不紊的把盘子碗筷洗了三遍，直到桌布挂在晾衣绳上滴着水，才仰头扫了眼星空，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了一丝放松。

柳毅调侃道：“这么看你还挺贤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