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烟火人间，夜色渐浓，暗夜降临，昼夜交接的时刻，所有人都醒着，有人刚刚结束一天的忙碌踏上回家的路，有人正准备开始迎接丰富多彩的夜生活，这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刻，也是最容易感受到孤独的时刻，城市像一台高负荷的机器，不停运转，人像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随风摆荡，身心疲惫前路渺茫。

柳毅结束工作回到酒店，推开门，室内昏暗，容宁窝在床上还在睡，呼吸绵长，手臂裸露在外，他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一切正常，犹豫要不要叫醒她。

容宁睡觉浅，迷迷糊糊睁开眼，脑袋懵懵的不知今夕何夕。

天空是深蓝色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人和家具的影子清晰可见，周围寂静无声，灯红酒绿的喧嚣离得很近又很远，距离很远，感觉很近，似乎能听到汽车路过的鸣笛声。

她呆呆望着床边的柳毅好半晌，忽然说：“柳毅，我们以后不要冷战，好不好？”

她是个骨子里骄傲的人，此刻卑微脆弱的声音似乎一碰就碎。柳毅想起那天她无穷无尽的泪水，此刻才懂。

“好。”柳毅很郑重地承诺，就着窗外的天光，看到她无声勾起唇角，目光晦暗不明。

容宁静了片刻，撑着身体坐起来：“几点了？”

“不到七点，”柳毅走过去打开灯，“睡好了吗？宴会快开始了。”

容宁前两天听柳毅说过一嘴，本来有点不想去，听说是寿宴便答应了，抽空还陪他去买了礼物，就是今天吗？她都没注意日期。

“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提前准备。”容宁抬手挡脸，适应了下突然亮起来的灯光，急急跑去洗漱。

柳毅看她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去卫生间，话里带着笑：“你慢慢来，不着急。”

容宁没回话，过了会儿跑出来说：“礼服还没取。”

柳毅坐在沙发中央翻杂志，抬头说：“我让苏芮去拿了。”

容宁伸出手臂很快说：“可是我过敏了，穿不了。”

礼服是无袖的，定的时候还没过敏，柳毅没注意这个细节，当即决定：“我马上打电话让她回去换一件。”

“来的及吗？”时间这么短，哪能一下子找到那么合适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敲门声，是苏芮。

“要不你一个人去吧？”

寿宴地点是在主人的家，别墅远离市区，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尖塔斜顶，拱形门窗，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典型的欧式风格，花园里宾客三五成群，围着高脚桌高谈阔论。

容宁走进复式挑高门廊，水晶垂钻吊灯华丽璀璨，大理石瓷砖明亮如镜，见到主人，才知过寿的人是陈从炎的父亲，白天才刚刚说起，晚上便见到了，还真是不经念叨。

陈老容光焕发坐在主位怀里抱着两岁的孙子陈奕丞，瞧了眼并肩而立的两人，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打完招呼，扭头说：“从安，老朋友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陈从安一直没说话，安静的仿佛存在，此时，看着容宁说了一句老掉牙的台词：“好久不见。”

容宁心中颇为意外，明明打招呼时没什么反应，竟是一眼认出了自己，侧头浅笑，朝陈从安道：“好久不见。”

柳毅送上祝福，拿出提前预备好的寿礼——盆景五叶松。

松龄长久，经冬不凋，喻长生长寿之意。

陈老示意陈奕丞去一边玩，看向柳毅沉声说：“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柳毅说：“是……”容宁一时没听出喜怒，不知是否有什么问题，抢先一步回：“是我的主意。”

陈老将目光移到容宁脸上，紧紧盯着她，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陈从炎刚刚看到容宁，一时好奇跟进来，此刻有点后悔了，这人是不是得罪过父亲，怎么别人送礼父亲都是高高兴兴的，到这却变了脸。

陈老在商界叱咤风云多年，虽然逐渐开始退出江湖，但气场依旧，目光如炬，带着一股王者的威严。

容宁心里直打鼓，鼓起勇气与之对视，察觉到柳毅想说什么，立刻捏了他一下，阻止他贸然开口，这个时候，一开口便会把自己的心理暴露无遗。

不知对方在想什么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等。

等到对方开口为止。

只要开口就会有破绽，哪怕只是细微的语气差别。

柳毅收到她的信号，保持沉默，心想：如果她真的受到为难，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外面宾客喧哗，这一小方天地如同结冰的盒子，空气冷冻成霜。

陈从炎只觉得周围气压低了好多，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忽然冷下来，他抬头，发现容宁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不禁暗暗佩服。

陈从安不知父亲此举意欲何为，张了张口，最终决定静观其变，内心深处相信她应付的来。

容宁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快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