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日子就在规矩而又很有节奏感的安排下过去，夏天的花都成了记忆，金桂的香跟随着秋也刚刚退场，冬风开始呼呼的吹。老江南人的钟惠对这股刺骨的寒意感到格外的熟悉。

好在上个月裁了冬装，从斗篷到厚袄子那是备的齐全。还有两件看着轻薄却暖和的丝绵夹衣，以及陆芷给外甥女送来的两件羊裘狐裘，具是关外得来的好皮子，白如雪，红如霞，那是丁点儿异色都没有。

“怎么这点心还没送来，过了时辰，我可就吃不下了。”

三个姑娘一道念了半年书，感情可比从前好的太多。今儿个章夫子念在下了初雪值得赏玩，就给她们放了假，只回头不拘诗词还是画作当做功课交一份上去便可。

不约而同的，两个妹妹都凑到了钟惠的小院子里来，钟善还带了一篮子板栗，是她姨娘母家送来的东西，叫厨下拿盐水煮熟了，也可以搁在炭火上烤着吃。除此之外，多的板栗也叫人拿去做板栗饼，再炖个红枣莲子的甜汤来。

等了小一个时辰，也没见个动静，钟善揉了揉肚皮，虽说不至于觉得饿，可往常这个点儿总是要吃点点心的，这会嘴巴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似得，忒寂寞。

钟善在廊下茶花丛那儿扫雪，钟良这会正在画着一副落雪图，拿毫笔细细勾勒出假山的摸样，又画了两棵光秃秃的枫树。

“叫人催一催去，今儿个家里没来客，厨下应当腾的出手来，这会还不来，想是哪里犯了难。”

十二岁，翻过年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入学之后精气神愈发的足，说话也愈发的有了章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了钟惠的性格，三姐妹在一块，拿主意的竟多半是三姑娘了。好在，她惯是个识趣知分寸的，拿主意也分场次。也因着这，才叫钟夫人容了下来，又明里暗里给周姨娘了几分照拂。

钟良身边的两个丫头，主内的叫菘蓝，主外的叫槐米，这会脖子尤其纤长的槐米脆生生的应了，麻溜的拿着伞就往厨下过去。

“吉庆，马管事可在？”

槐米是个机灵的，到了大厨房也没直愣愣的去找管事儿的人，倒是拉了个相熟的仆役，套起了近乎。

“槐米姐姐找马管事有事儿么，这会儿马管事心情可差着呢。”

吉庆是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在大厨房给人烧火打打下手，这地方肯定不缺油水，所以吃的脸蛋有几分肉乎乎的。他压低嗓音，生怕叫别人听见了。

“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还不是三位姑娘赏雪观雪，到了时辰不见点心都饿了，这才叫我跑一趟。别的不说，二姑娘那儿，你知道的，太太关心的紧，要是叫饿坏了，谁都讨不了好。”

槐米很是知道什么叫打蛇打七寸，话里就拿住了重点，一下子就把吉庆唬住了。他着急的挠挠头，一咬牙一跺脚，就跑去给马管事——身边的副手老张头报信。

老张头原来是白案上最厉害的人，岁数到了退下来，跟马管事一起管起了大厨房，这会儿剥着一把炒过的银杏果，吃在嘴里软糯香甜。

“张爷爷，二姑娘那里来人了。”

吉庆真走到人跟前，却又胆怯的不敢靠近，只懦懦不堪的挤出羊羔叫似得一句。

老张头眯着眼上下打量了这小孩一眼，把手里的银杏果塞了过去，拿了块干净的手巾把手擦干净，不用带路就出去寻人。到了槐米面前的时候，笑的很是和善。

“槐米姑娘受累跑一趟，二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这样的老货最是知道看人下菜碟，若是抬出三姑娘的名头或许他还不在意，但是拿了二姑娘的由头过来，谁也不能敷衍了事。这府里可还在钟夫人打理之中，谁都不想吃瓜落。

“三位姑娘今儿个赏雪品茗，前头也是叫人过来要了点心甜汤，一起的还有四姑娘叫人送来的那篓子板栗，指明了要吃板栗饼的。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姑娘们遣我过来问问。是腾不开人手，还是府里糖块不够，真要是吃不上，就叫人去如意斋买现成的回来。”

槐米也不跟人含糊，清清爽爽的把话说明白了，最后又添了两句，带了敲打的意思。在自家吃不上点心，还得饿着肚子出去买，这话敢说出去，正院那儿下一刻就能来人。

管着白案事儿的老张头眼皮子抬了抬，似乎是认认真真看了槐米一眼，下一瞬又继续陪着笑脸说话。

“不是我们有意怠慢三位姑娘，只是尤姨娘那儿来了人，要了一大堆点心，就连那煮熟的板栗都叫人全领走了，这不，马管事才发了脾气，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份例，这拿超了，旁处的空缺可就没地儿补了。”

他说的话里真假掺杂，倒也不是腾不出手去做，可四姑娘派人来要的点心供不上，大厨房也没真记挂着，只想着忙完了再做，晚一会也没厉害。谁曾想呢，不是四姑娘一个人用，而是三个姑娘一起用。

“板栗饼一时半会做不了，揉好的饼胚子是现成的，不如烤了香酥的芝麻饼，再拿一碟干柿子，给正院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