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四)
嫉妒不?”
她假装出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释怀道:“羡慕是有的,但嫉妒丝毫也谈不上。不过这话问的幼稚,有失你的水准。”
“我原来在你这儿是什么水准?”
杨采萍这才又看了看钱嘉彬,同过去相比,他五官上的变化并不大,仿佛瘦了些,脸上的骨骼更加突出了,咬牙笑时,颊边的两块肉也陷得更深,这给他造出几分穷凶极恶的势,应该挺招年轻姑娘的喜欢;从前他看着她时,眼里很少藏事儿,如今再相视,倒有许多不外露的东西。
至于唇、鼻子和耳朵,那都是很好很好的,曾专属于她的玩具,现在统统转让给了另一位女人,或许,还不止一位,她的视线从他浸在阴影中,光溜溜的五指上扫过,严谨地给出结论。
“我忘了。”采萍说。
两人分手时并没有刻意断掉联系方式,只是彼此都不再交流。所以她知道他是去年结的婚,上周三回的π区,以钱氏沛能集团首席执行官的身份。他的画家妻子,曾经也在这里办过展,喜欢晒自己烘焙的甜点。
她朝不远处的大马路望去,拥堵很严重,一片红灯海,或许前方出了车祸,说不准死了人,可死的为什么不能是他?一个自以为有好头脑,好品味,好风度的男隼群,钱嘉彬,她的前男友。他正站她面前打电话,而她却因识别出他手上佩戴了一块价值千万级的腕表而感到千万级的愤怒。
钱嘉彬朝她看了一眼,眼里的意思仿佛在替她肯定自己的成就,还有一种我不爽也要惹你不爽的决心。她太熟悉了,他一定就是这样想。
“我先走了。”杨采萍小声说了句。没想到他真听见了,用嘴型无声地问:“你车呢?”
她忍住甩他巴掌的冲动,笑道:“堵在外面了,我走路去找它。”说完抬脚就走,才几步的功夫,他就赶了上来,说:“一起,我车也堵了。正好近距离感受一下π区的夜景。”
采萍心乱如麻,嘟囔道:“方向都不一样的。”
“能走多少是多少。”他刚说完,脸上便闪过一丝懊恼,见她不搭话,抿了抿嘴,调笑道,“连走个路都不愿意,怎么,怕我再挑起你心中的波澜?”
“钱嘉彬,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有钱有闲过得好好的,不去找年轻小白脸,来啃你这块老帮菜?”
“你说谁是老帮菜?”他脸色一沉,“我要是老帮菜,你就是老帮菜他——”,话音忽然中断,因为杨采萍决绝地转过头,开始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仰望他,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她那仿佛含了泪的眼无声地向他传递着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她请他别再越界,请他别再仗势欺人,请他高抬贵手,放过她一马。
那一瞬间,钱嘉彬有种被看穿的心虚,继而那些只有在青春期才会强烈感受到的挫败与愤怒又回归了,骗子。他想,她这是故意装出来让他可怜她用的,事实上她巴不得依附他,纠缠他,享用他的财富、名望和肉//体。首先是一个孩子,然后是一场迫不得已的匹配婚,她会用它逼走妻子,他那善良,温柔,对世间的恶几乎一无所知的妻子,最后,她再来对他下手。
她是知道他见不得人哭的。
终于,男人的脸也慢慢显出一种深情来,眸光如月夜般落寞,温柔,在这不知何名,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嗓音低低地,依依不舍般地唤了声她的名字。他抬起指尖,轻轻拂过她酡红的脸颊,拭去那不存在的泪珠,她没有躲,好像早知道他会这么做似的。
被他触碰过的肌肤滚烫,体内窜起一阵大火,将五脏六腑都给燃尽了,他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仿佛这么多年的空白是假的。身体比大脑更先激动地表达出她自己,腰身一塌,头便要寻着他的肩膀依靠,她几乎就要用手缠住他的脖子,一面质问他凭什么把她丢下,又一面索求他粗鲁狂暴的吻。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难耐的等待。
他是不是还在爱她?
爱。
杨采萍的内心深处传来叹息,脑中跳出个悲哀的念头:这些年,但凡有点牵挂,他早该来了。像是被人拿针狠狠一刺,她立马朝远离他的方向跌出一步,两人原本即将贴上的手臂也隔开距离,宽得能容下一个人。
爱。
她死死抿住唇,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车站,竖立的电子屏显示出距离下一班公车进站还有十分钟,而它刚好是能够载她到地铁站的那辆。那股火还在燃烧,熏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灼热使她鼻尖发酸,视线一时模糊,一时清晰,她想她一定是病了。
身边的人忽然说:“这是韩佩她儿子的小名。”
钱嘉彬笑得很自然:“给她家人的钱现在我姨妈那里,司机被我建议辞退了。”视线朝女人瞬间僵直的后背一扫,他轻叹道:“杨采萍,你要不说那句当心,我也不至于削个水果都弄伤自己。”
他竟然知道。
原来那天电话那头是他,像今天一样,把她当成笑话看,任由别人欺侮她,践踏她,然后自己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