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是夜。

师玉把玩碧玉箫，抱着一两本时新的话本子坐于窗台吹晚风。

院内闲杂人等都找由头打发走了。

自师玉身体养得半好，夜里醒的时间比白天长，傅蔲便说要陪她秉烛夜谈。

重明还能让她给耽误了小玉儿、小影子的共处时间？鸟嘴打岔:“谁要你陪？你赶紧走，不然老夫使动尊翅扇你出去？”

这话逗得师玉咯咯直笑。

“我这几日能睁眼开始，见客都见得晕人了，阿蔻，还请你速速离去，给我一点单独看话本子的自由空间。”

傅蔲自以为秒懂，也笑得不行:“那行，最新最流行的话本子本姑娘都搁你床头了，你慢慢看哈。”

师玉回了个抱拳的手势。

不过师玉也没说谎，她确实谗话本子看。一天难醒几回时自是看不了，这精力恢复后怎么能不看呢？她还和傅蔲约好，要找机会下山去捧喜欢的墨笔师傅的场呢。

只是不知是她游学期间傅蔲的口味有变化，还是近日山下男女风气有变化，这话本子写的尽是情情爱爱一事。一连数本翻下来，师玉叹气连连。

正愁着，窗台边多了一人。

“怎么了？”

时影将她乱扔在地的话本子捡起来。

师玉挪动身体，拍拍身侧的空位:“影哥哥来，这儿看夜景最妙。”

时影从善如流坐至她身边。

这几年两人没少在夜里这窗台观过星，赏过雨。白日时影不得出谷，只有晚间，夜深人静时才能留出时影漫步山间的机会。两人各自生辰之际总要在这窗台边，学着俗世的规矩一起吃一碗长寿面。

“为何要扔那些话本子？”时影问。

师玉嫌弃地撇了撇嘴。

“影哥哥，你看这本，女子与男子一见钟情，仅是因为男子为她取了一捧荷花？而男女定情后，双双失智般，心中没有家国大义，男子身为将军，女子因叛军陷于城内，他不想着法子救心爱之人，竟一时冲动便要屠城？影哥哥，你说这是不是被夺舍了？”

话本子一扔，捡起手边另一本哗啦啦翻。

“还有这个，男子三妻四妾见异思迁，女子竟也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哪怕明知他心中有别人，还忍痛为他谋划一生，真的看得我快怄死了，我的灵力都要被气没了。”

师玉好生气，扔飞这本，再捡起另一本。

“这本更扯，男子口口声声说待女子如亲妹，不过两页话本子过去，亲妹就成了妻子了？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原本时影耐心含笑听她吐槽，闻得此言不由心中一动。

“我不懂这些，记忆中只和母亲在叶城听过半出皮影戏，时间过去太久，那出戏的名字也不记得了。不过最近听神仆说过，山下演的场次最多的戏，还是最经典的那出戏。”

这话果然勾起师玉的兴趣。她只要一想起时影被困谷中多年，没甚可玩耍的事物，连回忆也只有半出未看完的皮影戏，就不由地心软想落泪。

“影哥哥，我也没看过皮影戏呢，你说的那戏讲的是什么？”一颗泪落下还浑然不觉。

“讲的是星尊大帝琅玕与皇后白薇定情，”时影捧起她的脸，指腹温柔拭去她的泪，“千秋万代，唯此一人。”

师玉却没能立刻理解他的意思。用脸颊蹭了蹭时影干燥温热的手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我哭可不是因为受伤疼的，只是恨不得影哥哥能得到世上最好的东西，这世上最自由的风，这云荒最广阔的天地，合该都是你的。”

“影哥哥，我觉得我好奇怪，游学出去这几月，心中总是想到你。看到花草，便要想起咱们一起养的那盆孤昙，看到溪流，便要想起我们一起喝过的鱼汤，看到人间疾苦，眼前便反反复复闪现你传授我古训道理、教我读书写字的画面。”

“真的很奇怪，明明在山中常见之时我也会想起这些，可每当想起时，心内只有喜悦。等我出了山门，再想到这些，心中反而没有喜悦，只有酸涨之情。每日到下榻之处，我都恨不得专门给你手书一封，上面写满‘想你甚’……

“影哥哥，原来与亲近之人离别，便是这种感觉吗？”

“遭了，我对师父就没有这种挂念之意，岂不是显得我很没良心？”

师玉说着说着，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明明长了颗玲珑的脑袋，在对待时影的事情上却总是那么懵懂，缺一根筋。

而时影早被她那一番突如其来的剖白打乱了阵脚。

师玉可不知她做下何等大事，她还热切地拉着时影的手，表情严肃，直勾勾地望向他。

“影哥哥，你不是会读心术吗，快帮我看看，我到底是怎么了？”

那目光炽得时影一阵心潮起伏，哑然无言。

……

皎洁的月色下，两小儿执手相对。明明是一副天造地设的良人良景，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