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黎城义举,天下颂名。
回九嶷山的路上,不论是茶肆中还是饭馆里,不论是过路的摊贩或是歇脚的客商,都能听见人在议论此事。
少司命、世子时影是百姓嘴中出现频率最多的词。
师玉不禁蹙眉。
因她伤势未愈,赶车的神仆怕颠簸到她放慢了车速,一路慢行,听到的议论自然愈来愈多。
时影手中握着一卷书,边陪她坐在车上下棋解闷,察觉到师玉捏着黑玉棋子半天不说话,便挥手平了这局黑方颓势明显的棋。
“怎么,你怕我输不起吗?”师玉眉心一松。
时影闲闲举起书卷,调侃:“是啊,怕某些人输了要哭鼻子。”
“谁输?”
师玉笑起来,手中棋子往他身上丢,双目注视书卷的人看也不看,双指却轻而易举捏住了她扔来的棋子,搁回棋盒。
“我输。”
曾自诩“我没输过”的某人回。然后伸袖捉住了师玉不安分又要给他捣乱的手。
师玉脸红得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笑的。她试图将手抽回来,不想时影握得更紧,还悠哉哉点评她:“乖一点。”
到底是谁不乖啊?
师玉咬着下唇。
等脸上温度降下去一点,她才瞪他,压低声线提醒:“快放开,不然等会儿侍书神官又要给你送茶。”
时影没松。
他这两日好似非常爱看师玉害羞。那种神性清冷又带点专注的目光落在人身上,师玉特别吃不住,总爱躲。
时影偏偏就不许。
“时影!”师玉瞪他。
时影举着书卷恍若未闻。
自那晚师玉开始喊他“时影”,两人之间氛围陡然一变,越发不一样了。他二人还不觉有什么,但大司命等人耳边警铃大作,尤以相司空最甚。
马车一帘之外,相司空留下的侍书神官竖耳倾听车内动静,估摸着相司空交代的时辰差不多,便又找了个借口对车内说道:“少司命,师司徒该用药了。”
虽还未举行册封典礼,九嶷山上上下下却早早改口喊起时影“少司命”来。因大司命除旧布新,决定开山大典不分男女招收弟子,师玉也顺带按神官资历封了个“司徒”。
好笑的是,这两日侍书神官没少用“添茶”、“喝药”等借口打断师玉与时影的单独相处。师玉不知道,相司空与大司命等人临走前,还曾单独叫了时影到一边叮嘱他,“发乎情,止乎礼”。
马车内,师玉忍着笑回复侍书神官:“请送进来吧。”
不多时,侍书神官果然端了一盏热过的药饮进车厢。等他进去,车内二人早整理完棋盘端坐起来。
师玉喝苦药喝多了,砸吧砸吧嘴还能分得出是谁煎的药。
“火候差一点,有点酸。”她搁下药碗,低头翻起八宝盒来。
时影先她一步,从八宝盒中拈出一颗梨膏糖喂她。
师玉下意识吃了。
时影指腹碰到她嘴唇时,她幡然醒悟,扭头看还没离开的侍书神官。
侍书神官视若无睹,登时偏过脑袋,表现出一副对车帘极有兴趣的模样来。
隔了一会儿,顶着时影视线的侍书神官实在坐不下去了,捧起药碗撩帘告辞。
师玉可怜他紧张得额头冒汗,话也不和时影讲了,直待他离去,才抓起时影袖子玩儿。
“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状似亲密……”
“状似?”时影截住她话头,刻意加重语调学了一遍。
师玉:“……”
成功噎到师玉后,时影屈指轻轻弹了下她脑门:“方才在想什么?”
“……”
方才?
师玉埋在他袖中的手指一顿。往回捋了捋记忆。
尔后,才明白是她听见沿路百姓议论后怔的那会儿神被他捕捉到了。
师玉手指把玩着时影宽大的袍袖,良久未语。
时影也不催促,袖袍内捉了她一只手,只保持着沉静、安抚的目光等她张口。
马蹄“嘚嘚”地踏在地面,车顶的铃声晃悠悠作响。新换上的茶盏袅袅生烟,师玉缓缓摩挲着杯壁问:“影哥哥,你还记得师父初次带我们去藏宝阁挑选法器的事吗?”
“…嗯。”
“我记得……当时咱们一起选中同一件法器,宫商,因我喜欢,你便让予我了。后来我无意中听见连司空对孚司空说,你的法器,是师父早就为你挑选好了的……就算没有宫商,师父也会想方法将他认为好的送到你手里,只是碰巧,师父选的是你所中意的而已。”师玉停顿一息后,转而问道,“外面百姓对你在黎城之事的议论,都是师父的手笔,是吗?”
“…是。”时影不紧不慢捏捏她的手指,“你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