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连司空:“开了库房将紧要的布置都取出来,若是有甚么不够的,速寻神仆下山采买。”
“是。”
这人领命而去,门外排的长队里又进来一人。
“禀司空,膳房那边的主事神仆想问问您,大婚那日的膳食要如何安排?”
连司空:“按玉儿的意思办,医庐那群仆童岁数小,就单独给他们整治一桌,再去问问少司命,看他有甚么要添减的,只是一样,清修之人不饮酒,莫要犯了忌讳。”
“是。”
这人退下。另一人补上。
“禀司空,婚仪当日山中戒卫巡守人员的安排已写好,请您过目。”
连司空接过手札翻了翻:“主峰再加一队人手,对了,帝王谷虽凋蔽无人,却有冰族入侵的先例,记得去加强谷中的防御阵法,唔,请孚司空亲自去看看吧。”
“是。”
……
……
各地呈给北冕帝的奏章,按理来说应先发往管辖各地的辅政王臣手中,再由六部亲王递交嘉兰王宫。
出于大司命九嶷大神官身份,未遁山门前他又是北冕帝一母同胞的王弟,他的奏章没人敢使绊子,一路畅通无阻地送至北冕帝案前。
王宫这几日不太平。
大总管亲手带着小内侍们抓北冕帝身边的“暗鬼”,闹得宫内后妃们人心惶惶,青妃作为后宫之首,自请管束不严之罪,在北冕帝寝宫外跪了一个时辰,都没能见上帝君一面。
后妃们听闻消息,起初拍掌称快,等发现宫里的消息送不到自家部族里了,又胆战心惊起来。
这几千年来,哪任帝君的后宫与前朝没有瓜葛?娶白族女子为后,是祖宗定下的规矩,纳六部女子为妃,是帝王平衡朝堂的手段。空桑也不是没有出过强势的帝君,面对这后宫争斗,不一样是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北冕帝突如其来这一手,打得六部与宫妃们措手不及。
北冕帝不是勤恳的帝王,今日却在龙案前一连批了半个时辰的公文。殿内小内侍们殷勤地换着烛火,烛光愈发盛堂。
殿外夜深霜寒,大总管卷袖擦了擦脸侧的汗,在青妃娘娘眼神的迫视下,与雨殿下一片纯孝的恳求声中,小心翼翼迈进殿内。
“陛下……”
“嗯?”北冕帝眼皮未抬。
“外头…雨殿下求见。”
北冕帝翻阅公文的动作未停。
半晌不做声。
大总管知道,何须他通传,这龙案再高高在上,殿外动静也清晰可闻,帝君就是故意把这对母子晾在外面的。
大总管惴惴不安地低下头。
又是半盏茶后,头顶落下一道声音。
“宣他进来吧。”
他?还是她?大总管应了声喏,走出殿外这一路,都在忖度帝君心意,尔后决定命人将雨殿下请进来。
北冕帝对这个在宫内顺风顺水长大的儿子没有多少亲近,也许是因为他的母亲,也许是因为他的舅父,总之这个儿子养得良善却庸弱。
时雨亦然。
他害怕父皇多过濡慕父皇,被宣进殿内后行了跪礼,北冕帝不开口,他就不敢起身,双唇嗫嚅半天,也没办法张口替母亲求情。
还是北冕帝先开口:“你想对朕说什么?”
“…儿……儿子……”时雨拱手,那话像堵在嗓子眼里了似的,半天就是吐露不出来。他泄气般紧闭了闭眼,害怕瞧见父皇眼中的失望,就像这么多年,每次有什么做得不好,母亲看他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那样。
北冕帝坐在龙案后,重重叹了口气。
他起身扶起默默落泪的儿子,却转头忆起了儿时,“朕年幼时不如胞弟多矣,”他目光落在灯火跳跃的千枝烛台上,“你的祖父,我的父皇,很疼爱他,但因我生得早,那时朝局又动荡,为了稳定六部之心,我先一步被立为了世子,而他不愿手足相残,与我相争,最终遁入山门。”
时雨听不懂父皇的意思,擦了擦眼泪,坚定地表明立场道:“父皇,我能力低微,不堪大用,亦不想与兄长争皇位,您信我!我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他也不管殿外青妃如何作想,一昧道:“既有兄长在,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我坐这个位置的,兄长大才,比我强千万倍,还请父皇让兄长回来吧!”
殿内侍从皆退了出去,徒留大总管一个留守北冕帝身边,见帝君要落座,立即上前给帝君身后塞了个软枕。
北冕帝靠着软枕,眯起眼打量面前的儿子,沉默了许久。这期间,时雨甚至不敢抬眼与他对视。他要做父皇,时雨却畏惧他的帝王之威,从不与之亲近。
殿中气氛一时压抑起来。
“你母妃说,想为你求娶白家郡主,这事你知道吗?”北冕帝率先打破了这难捱的安静。
“……儿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