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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又是大半夜,感官在疲劳下减弱了不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问题,“这几天沙尘暴刮得凶,风都是这种声音,跟闹鬼了似的,你听岔了吧。”
“应该不会吧……人的惨叫和风声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那人想了想,打算去窗边仔细瞧瞧,结果刚要起身,一杯酒猝不及防泼了他一身。
“你他妈——”
年轻人用帕子去擦他身上的水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般,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波澜,神色却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如果硬要描述的话……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懒得再和他们起任何争执,目光中只剩下对一群将被吞吃入腹的猎物的悲悯。
那人想到这,后颈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心里顿觉晦气,恶骂一声,推开他的手,“滚滚滚,倒个酒都倒不好,真是废物。”
年轻人站在原地没动,而是将目光缓缓移向桌上几盘小菜,过了半晌,才轻声说:“……太少了。”
“你说什么?”
年轻人声音轻而慢,似乎还带些许惋惜:“这是今夜的最后一顿饭了,你们应该多吃一点的。”
那人脑袋没转过来弯,回想了好一会,才发觉这话说得跟诅咒人似的,正要拍桌发作,却被朋友拦下:“算了算了,我们喝我们的,管他们那种小门小派的做什么。”
“以前咱们走江湖的时候还见过御光派的弟子,当时只觉得这群人剑法废物至极,倒没想到人也诡异得很。”
那人喝完一杯酒,才道:“等咱们离开这鬼地方,就把御光派做的这些烂事告诉长老,让长老召开门派大会调查御光派,省着这流氓门派再出去祸害别人。”
这似乎只不过是酒桌上毫不起眼的小插曲。零散的住客又自顾聊起了刚才的话题。没人注意到,他们方才戏弄过的年轻人,并没有坐在任何一张桌边,而是径直走向了大门。
年轻人站在门前,指腹轻轻摩挲着小臂内侧的那道烧伤疤痕。
“……该结束了。”年轻人低声轻喃:“尘沙会埋葬一切,包括御光派的种种过往。”
“今日过后……御光派会再次重出江湖,带着失传百年的心法。”他慢慢侧头,看向远处刚刚捉弄他的那几个人,嘴上神经质地重复着:“御光派一定会重出江湖……一定会。”
他推开了大门。
霎时,狂风如海啸般席卷而至,年轻人踉跄后退数步,那被风掀起的沙砾就像淹没头顶的潮水,压得他险些窒息。
周遭烛灯在瞬间尽数熄灭,他强迫自己在风沙中一点一点仰起头,张开双臂,就像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直视眼前那片黑暗。
呼啸的风声犹如野鬼的狂欢,很快便压下了远处那微弱的痛呼声。濒死的窒息感让他无意识长开了嘴,然而沙砾却抢先空气一步涌进他的口腔。
就在他将要坚持不住时,黑暗中隐隐传来奔跑的踏沙声。年轻人在痛苦中找回一丝理智,盯着眼前。
住客听到动静赶来,在看到他这副诡异模样时,不出意料响起一片谩骂嘲讽。紧接着,有人意识到事情不对,想要过来要阻止他。
“喂!你在干什么?想死就自己出去,开门站在这儿做——”
画面在此刻无限放缓。几名住客向年轻人走去,伸直了手臂,想要拉住他。然而下一刻,他们不知看到了什么,脚步猝然一止,想要转身逃跑——然而一切都晚了。
另一边,年轻人仍平静地看着前方,略微收缩的瞳仁里倒映着一张半腐的狼脸,那足有一指长的獠牙上挂着血淋淋的肉沫。它在黑暗中看着眼前朝它张开双臂的人类,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下一刻,另一头野兽冲出沙雾,瞬间吞没了他。
鲜血在风沙中喷溅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犹如一副绮丽惊心的画卷。
住客惊慌四逃,几名跑得慢的住客被狼叼着后腿拖了回去,惊心的惨叫声盖过了呼啸的风沙。
所有人都在往楼上跑,被吵醒的住客不明所以地打开门,迎面撞上一个满脸是血的人。
“——狼群冲进客栈了,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