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红
往后的时日,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局面竟成了常态,而她,也成了书屋的常客。
久而久之,这个位置似乎成了她的特别专属。
*
旧桌旧书架旧人,心境却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宋卿时的目光落在他的肩头,有意想问问他后背的伤,可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又变成了别的,“魏公子,你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魏远洲背脊紧绷,手指紧紧握着,这声“公子”从她的嘴里喊出来,总有些生疏的意味,往日未成婚前她唤他最多的似乎是唤他的表字,成婚后则是洲郎或是夫君。
近来几次见面,她对他,却总是规规矩矩的用恭称,这很好,免得受旁人非议,可他不习惯,他还是喜欢那声甜甜的洲郎。
对面的女子凭窗而坐,背阴面的凉风习习,撩起少女松软的乌质长发,碎发贴在脸上,衬得皮肤愈加的白,唇角间皆是笑容,唯有眼睛清淡,再也看不出对他的分毫热烈。
魏远洲凝眸看着她,发觉他好像从未看透过她的心思,他确信她是喜欢他的,那日发现她服用避孕药后,他清楚地知道她不再喜欢他了,但至少,年少时是,现在是。
那为何,不愿嫁他了。
心中涌上一层说不清的愠色,眉头微蹙,莫名觉得烦躁,看着宋卿时的眼神也愈发沉沉。
他许久没说话,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知道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宋卿时眼皮跳了跳,一股怪诞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被野兽锁定,动弹不了。
“魏公子若是无事要说,我便先走了。”她耐不住,再次主动出击。
“杳杳。”他叫住她。
“我不想解除婚约。”
蓦然从少年魏远洲口中听到自己的乳名,宋卿时指尖悄悄一顿,柔软羸弱的语气仿佛幼兽撒娇,一寸寸穿过她建立起的层层碉堡,淡淡地浸入心底。
他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攻陷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也恨,她自己的不争气。
他稍微朝自己示好靠近,就动摇得不行。
“那她呢?”宋卿时喃喃道。
你娶我了,你拿什么娶她?
她大多时候真的摸不透他的心思,解除婚约多好啊,他终于能娶心爱之人,而她亦能解脱,究竟有什么不愿意的。
“谁?”魏远洲拧眉,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宋卿时掐住指腹,装的可真好。
“可是我想。”她懒得与他争论,回到正题,轻声反驳。
魏远洲听了个真切,辗转在唇间的苦涩越发不是滋味,好半响才扯出一个惨淡的笑,他似乎明白了一点他重生醒来后不愿承认的事实,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我是受了魏家的恩惠,却不想一直攀附下去,这门婚事实在没有继续的必要,而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想娶我,所以我想请你再好好跟魏伯母说说,就将婚事就此作罢吧。”
携恩求报的错举,她不想再做一次。
宋卿时垂下眼,平淡笑道:“魏远洲,我不想嫁你了。”
魏远洲俊美的脸闪过一抹痛楚,慢慢抬眸,似是少女的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眸,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过了良久,僵着嘴角,沉声道:“既成的婚事,改不了。”
“你又不喜欢我,硬是要娶我做什么?”
宋卿时都要被他云淡风轻的态度逼疯了,瞪着眼睛横他,眼尾泛起点点湿意,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放着想娶的人不娶,硬是要把不想娶的人娶回家做什么?当摆设吗?
“谁说我不……”
“什么?”
宋卿时没听清楚他咽回去的话,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没什么。”桌底,虚虚搭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余下的话被他硬生生压回了舌尖。
宋卿时深吸一口气,叹道:“你娶我,你会后悔的。”
“不会。”他说的笃定。
“呵。”宋卿时只觉得讽刺。
魏远洲看她一眼,知晓就算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只能利用旁的原因才能挽留住她,解释道:“我娶你自当另有所谋。”
“我身上,没有魏大公子可图谋的东西。”
她嘴角轻轻扯动,纤长的睫羽聚着水珠,映照日光,像黎明初生的晨露,冷寂得叫人无地自容。
“有。”他忍不住反驳。
“能有什么?”
“……”
他的又一次沉默,让宋卿时发笑,“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懒得说,全凭我去猜去摸索,呵,我能知道什么?”
魏远洲黯然垂眸,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像是竭力遏制着什么情绪,不让它爆发出来。
片刻后,将那日用来堵谢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