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

八号院自从被穆扬买下，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两个人吃早餐的画面。

厨房在堂屋的另一侧，靠窗是做饭的灶台，里面摆了张长腿方桌，以及四张方凳，这就是吃饭的地方。

穆扬落座之前看一眼跟在自己家一样安之若素的江桦，便也淡定下来，给自己盛一碗粥，夹了根油条慢慢吃。

早餐摊卖的油条外酥内软又有韧性，泡不泡进粥里都别有风味。穆扬细嚼慢咽就着粥吃下一根，旁边江桦已经连油条带白粥都进了肚子了。

刚煮熟的鸡蛋被江桦放在冷水里浸了片刻，穆扬才从水里取出来一小片一小片剥壳，江桦三两下剥开扔进粥里，筷子一夹分成两半吃完。

一直没吭声也没看他的穆扬终于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看一眼江桦，“你剥壳怎么那么快？”

穆扬小时候家里不富裕，还是偶尔年节下才能分到那一星半点已经切开的鸡蛋，所以现在穆扬剥鸡蛋壳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仪式感，先一点一点敲碎，再慢条斯理把每一小片皮取下来，甚至连那层白膜都不忘剥掉。

但江桦是怎么剥那么快的她也想知道。

江桦根本没思考过这个问题，鸡蛋嘛，小时候稀罕，甚至幼稚起来会和其他人比赛究竟谁剥壳剥得快，但长大后这事就成了习惯成自然的举动，不再过脑子了。

现在问他究竟怎么剥那么快，江桦也只能再演示一遍，“先在中间磕一下，顺着这个缝用力一捏，基本就能分成两半了。”

穆扬试了一下，没成功，江桦笑嘻嘻表示：“我这都是童子功了，从四五岁就开始这么剥鸡蛋，您还得练练呢！”

北京方言喜欢说“您”，听起来很有礼貌，说话对象如果比自己年长或身份高的时候通常会尊称一声“您”，但江桦每次对她说“您”穆扬都感受不到任何尊敬，反而搭配他那略显轻佻的笑容会让人觉得嘲讽……感到被嘲讽的穆扬轻轻翻他一个白眼，没再说什么。

“你今天有课吗？”江桦总算等穆扬吃完了早饭，问她今天的行程。

“早上有两节，下午没有。”

穆扬慢吞吞喝完最后一口粥，擦擦嘴角，“你有什么事吗？”

说起这事，江桦的表情终于正经了一点，“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可能需要你配合的事。如果你不忙的话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虽然有点急，不过事情早晚都是办，早点有早点的好，于是穆扬点点头，“好啊，具体要做什么？”

“你不需要做什么，”江桦扯扯嘴角，“下午我带你去外面玩玩，做出我在追求你的假象，晚上麻烦你陪我去一趟今宵歌舞厅……见两个人。”

说到见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莫名有些意味深长。

穆扬注意到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同意对方的安排。

虽然这几天是许志鸿出于贴心给江桦安排的婚假，但在江桦眼里没有假期，只有待完成的任务和刚好适合任务的时机，这几天假期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江桦打算趁这个机会彻底解决掉这件事。

之前那两个暗算他的兔崽子是被某个大间谍发展出来的下线，也许是江桦的行动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也或许只是下意识的试探，总之，他们在大间谍的指使下给江桦下了个意料之外的绊子，以至于他直到现在都在替之前那个失误扫尾收拾烂摊子，还没来得及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能让江桦吃这么大的亏。

江桦能在军区大院青年一代这么多人里混出个二代、二世祖的名头，其本人当然不是许志鸿八百米滤镜下看到的那般自污名声、忍辱负重。而是这人本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从小到大干出的浑事数不胜数，就算最后改邪归正进了军队，也从来都是让别人吃亏的。

江桦本性就是个霸王，小时候是小霸王，长大了是混世魔王，就算短暂吃了某个人的亏也要立刻报复回来，就是这么睚眦必报，报仇从来不等以后。

所以上次那俩小崽子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亏，江桦从来没想忍着。

这头才说通穆扬，转眼就要去收拾他们，顺便把背后那条大鱼牵出来。

·

下午，江桦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安排好了所有活动，从头到尾不需要穆扬操心什么。

只是他的出场多少有些出乎穆扬的意料。

下课后，穆扬跟同一寝室的两个朋友顺路走了一段，在约定的时间步行到说好的西门去等江桦。

她的眼睛一直观察着街上有没有军绿色吉普，因此直到江桦来到她面前她才发现，这人今天居然没开他那辆招摇过市的四轮车，而是换了辆结实簇新的自行车。

高大的自行车在江桦同样身高腿长的身板印衬下显得相得益彰，飞扬的白色衬衫、未定型的头发、以及嘴角那丝轻佻戏谑的笑意，硬是把江桦从不务正业的二代子弟变成意气风发的同龄大学生。

可惜人的外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