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
黄鼠狼话音落,桃绒咳咳呛咳个不停,眼睛睁得滚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脑海中盘旋的话语,出声询问道:“什么哥儿?哪个哥儿?这又是哪里来的好哥儿?”
云知墨在楼上听得汗毛倒竖,她得尽快下楼。
黄鼠狼一双眼眸宛如点漆,在夜色中幽幽看过来,浑身毛发油光水滑,根根竖立,倒像个受了惊的刺猬,黄鼠狼没见过桃绒。
她往后退了两步,云仙尊对那哥儿可重视得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问的,“你又是何人?”结界里禁法术,她看不出桃绒的修为,遂打量着桃绒。
看着不是什么大人物。
桃绒身上穿着白色素衣,腰间勒着一根细带子,没有荷包玉佩等饰物,还拿着筷子一副心虚模样,于是黄鼠狼便在心中猜测,这是个偷吃东西的贼。
她又大叫起来:“云仙尊!您院里进了个贼!正偷吃东西呢!”她都闻见鸡肉味儿了!
云知墨在此刻痛恨自己为何要将结界设得这般谨慎,连自己都不能使法术,只能一层层往下跑,终于跑下来,她第一时间喝令黄鼠狼闭嘴。
“住嘴!人家是妖仙修为,我的座上宾,哪里来的贼!”
忽略掉仙尊大人因为跑得过于着急而十分飘逸的长发,严肃的云知墨将气势端起来,还是蛮有威慑力的。黄鼠狼瞬间噤声,看着云知墨散发寒意的眼神,唯唯诺诺追着尾巴绕个圈,躺倒地上四脚朝天,冲着桃绒蹬蹬腿,“小的有眼无珠,大人原谅则个。”
桃绒心知怪不得黄鼠狼什么,能顺利进出结界,证明云知墨没防这小东西,让她帮忙看着什么哥儿,那这黄鼠狼多少算个能用的。
至于她将自己认作贼,只能说云知墨半点没提过桃绒这么个人,黄鼠狼不知道有这么个人要住进结界,又怎能怪其认错。
“我可不就是个贼么,快起来吧,地上多脏,蹭乱了毛可不好。”
桃绒阴阳怪气,来此地不过短短一日,生的气比从前十日都多,他啪地放下筷子,本来半夜偷吃被发现的心虚此刻都化作理所当然。
云知墨被他放筷子的声音震了一下,久远的恐惧感化作习惯,在她的头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发站直,准备罚站。而桃绒则掐腰而立,怒视云知墨,二人没一个感觉不对劲。
还是黄鼠狼兢兢业业,“云仙尊,那哥儿要出事啦。”
云知墨能感受到对面的怒气,更上一层楼了。
*
江上斜横着铁链做成的索桥,在寒风中哗啦啦抖动,桥下是结成冰的江面,雪落在上面,又被风吹走。
北风在黑暗中咆哮着,冲打两岸山石,在悬崖之间发出古怪哀嚎。寒冬的山中之夜,冷冽阴郁。
悬崖之下,紧邻江边,有一处平缓石滩,一座破败神祠孤零零躺在石滩上,陈旧的木门吱呀作响,被厚雪掩埋过半的墙壁勉强站在那,一盏微弱烛光自墙壁上的缝隙中流出。
江面上,一行衣着古怪的的人抬着副棺材蹒跚而行,为首之人手持神幡,幡旗上画着狰狞的神明。她们穿着黑色麻袍,低头只是走。
“她们要做什么?”黄鼠狼站在云知墨脚下低声询问,半晌,见云知墨不理她,她又去看桃绒。
二人之间气氛古怪,方才在结界中,云知墨本打算自己跟着黄鼠狼过来,桃绒面上不显,却在云知墨有所行动时跟在她身后,因着时间不等人,云知墨来不及解释,更不想其误会,只得默许桃绒的行为。
她们此刻躲在峭壁上的一处洞穴里,探头看着下面一行人诡异的行为。
桃绒皱眉思索,片刻后犹豫道:“那旗面好像是,五福临门?”
黄鼠狼晃晃脑袋,“五福?福是好东西啊。”
桃绒摇摇头,难得露出些痛恨来,这民间五福,一般指长寿、富贵、安乐、好德、子孙众多。昔年世道动乱,有邪祟利用凡人对五福的渴望,生搬硬套造出个邪神来,祭祀邪神,可获五福。
这邪神自然不是真正的神,祭祀方法更是血腥,用人祭鬼,常以小儿,生剔其眼,截取耳鼻,沃之以沸汤,使肌肤糜烂,直至余一副骨架。祭品怨气冲天,邪祟便以此修炼。
只要舍掉一个孩子,一族皆可得庇佑。至于三五十年后,家族忽然衰落,有那么几个嗣女嗣子暴毙,也没谁真的在意。
那邪祟凭此涨了不少修为,在凡间一度盖过正统仙人,香火鼎盛。
云知墨手里不知何时拎着把剑,她抖抖剑穗,接着桃绒的解释道:“五福临门,是这祭法之名,那个以此修炼的邪祟早已伏诛,这祭法,更是早就销毁掉了。”她心中已经在排查,当年处理那邪祟时是否出现岔子,几百年已过,普通凡人不可能还记得此事。
这类邪祟,若是不成气候的,自有凡间修士处理,若是成了大气候为祸一方,便有仙界出手,厘清世道镇压邪恶。五福临门算是闹出动静大的,各界皆有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