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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与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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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有罪的!你们知道吗?她活着有罪,她死了有罪;和你们一样,也和我一样。”

——《巴黎圣母院电影·195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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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斯梅拉达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且不论她在刚刚降生于世时,就已经有了满头乌黑的鬈发;她那光润柔嫩的皮肤、明净的额头秀美无双,一双黑亮的眼睛甚至比她那鲜红的嘴唇还要夺目——所有的邻人见了她,都纷纷夸赞她的容貌要赛似小爱神。为此,她的母亲无时无刻不是笑逐颜开。她日夜亲吻这份天主赐予她的珍宝、因爱意而重新变得容光焕发,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无所忧虑的青春岁月。

据传,她的生母是兰斯人,年轻时从事着一份在世人看来不算体面的工作——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总会过早迎来生命的严冬;她不过二十岁,头顶就已经开始冒出白发。在她丢了年仅一岁的女儿后,更是变得疯癫,甚至于一夜之间不知所踪。

带着她的襁褓回到吉普赛族群的那个婆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见眼前的孩子生得纯净无瑕、惹人爱怜,便为其取名为“Es meralda”,意即“绿宝石姑娘”。

人会对美好的事物抱有本能的憧憬。当这个孩子一来到那个肮脏的偷窃乞讨之流,所有的扒手与强盗都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他们竭尽全力将她保护起来,让她与这个世界的恶彻底隔绝。在一个以放荡闻名于世的吉普赛异邦群落里,她那一直能保持到如今整整十六岁的贞操可谓稀世罕无;或许正因如此,乞丐王国上下也全都把她供若圣母——一位至高的光明神,能够让他们在污秽里也看到纯净。

然而,这位姑娘没有朝着众人所期望的向阳面勃发生长;恰恰相反,她表面是一颗光耀的翡翠,灵魂深处却长满了莠草。

从小到大,她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有的人认为自己生来就理应享有控制权,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自己生来就会被掌控与奴役?

在乞丐王国的驻地、那间昏暗的酒馆里,她看到过一群男人将自己的脏手伸向一个体态丰满、肤色苍白的女人,而他们一边肆无忌惮地大笑,一边对着女人的任何反应评头论足;另一个魁梧者挥鞭抽向一个羸弱者,只是因为对方在病中而对于他的苛责无力回应;早已显怀的“妻子”被那个将她抢来的“丈夫”逼迫跪在冰冷的污水里搓洗衣物,而当时人则在一旁不屑一顾地出着牌…

她从未开口向其他人问过这些——若果真要问起,他们的答复一定是,这是吉普赛族群里从古至今不成文的规矩。

“有些人生来就是弱的,而有些人生来就最强的;有些人生来就是被支配与奴役的,而有些人生来就是要掌控他人的。”他们轻蔑地笑着,如此说道。

他们将所有希望尽数寄托在她的身上——她是族群里的圣母,是一尘不染的圣母;她所需要做的一切只是坐在神坛之上,去扮演好那个偶像的形象。

“这真是太荒谬了。”年幼的爱斯梅拉达在心里暗自嗤笑,“倘若供奉我的根源是出于对我本身的否定,那所有的奉承与陈规旧矩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此以后,她便暗自立下誓愿——她比狠毒更狠毒,比荒诞更荒诞。缄默恭顺与纯洁无瑕从来都不会是溢美之词,真正的掌权者,只会让人颤抖着将贡品双手捧上她肮脏的王座。

没有人知道,她不想当一个高高在上的圣母,她宁肯当一个双手沾满血污、打碎桎梏与神坛的王,一个将那些蔑视的头颅全都踩在脚下的女王。

……

那天是主显节与愚人节的同庆,夜里的格雷沃广场围满了人,他们聚成圈,一瞬不瞬地翘望着那个绕着篝火起舞的少女。火光照亮每一张凝神观看的脸,但没有一张脸,能有那个黑袍男子那样出神。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男人的存在——他是圣母院的主管克洛德·弗罗洛副主教。他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岁,披着那身宽大的黑教袍,谢了顶的宽阔额头只剩下两鬓几绺稀稀落落、几近全白的头发,苍白的脸孔冷峻而阴郁:正是这张总是阴云密布的脸庞,让唱诗童子纷纷为之退避三舍。他双眉紧蹙、用手支起额头,单薄颀长的身形在黑夜里像只狡狯的乌鸦,一丝微笑与一丝叹息同时在他的唇边相遇,但那微笑甚至显得比叹息要更为痛苦。

“这里面有巫术!”

只听那个秃顶男子高声叫道。

这一声猝不及防的呼喊,惊得众人纷纷侧目而觑。

“歪门邪道!亵渎神灵!”

听闻这道怒斥,姑娘的舞步也慢了下来。在旋转的间隙,她四下搜寻着那声音的来源,最终将目光停驻在了那个秃头男子的身上。

爱斯梅拉达悄然打量起他来——他的身形全被一身肥大的黑教袍所彻底遮没,只有颈上一根极细的亮线,在黑夜的映衬下闪着微光。

那是一个银制的十字架。

“是教会人员,一个教士。”

她在心底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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