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雨连绵,寒气陡升,正值夕阳西沉。璀璨金黄的耀光倾洒大地,照射玄武街上行人伞面透出闪闪余晖,连带绵雨都颇有一丝氤氲旖旎之味。
倏地,一道清脆银铃响声刺破静谧。
银铃声焦躁。行人闻之,惊慌躲避,更甚者弃伞而去。饶有些运货的老翁、壮年不禁吱声唾骂,连忙护好吃饭的家伙。
庄芳越左手握紧包裹,右手扒开眼前阻挡人群,神情慌张,她穿梭细雨间,口中朗声提醒:“闪开,快闪开。”
声刚过,后头几名壮年男子先后疾奔而至。领首人手握铁翦银权杖,彩绸系绑杖身,周围绕一圈铃群垂落。
他抬手下令:“兵分几路,抄巷包围,务必天黑前将人擒住带回。”
壮年男子得令,有条不紊的分出几个小队四散追赶。
庄芳越急速前奔,绵雨似刀剐蹭她那柔嫩绵润的脸庞,耳旁呼咧的风伴随着面帘晃动,似广乐潺潺地滑进耳道。
她咬紧牙关,眼观六路,在一处窄巷拐了进去,躲在一处堆积数十箱笼之处。
好在她身形娇小,倒是挡得严严实实。
她蹲坐依靠箱笼旁,心中紧张不已,紧盯着街上来往人群,分毫不敢松懈。
方才拿着权杖追赶她的那人是庄家族长之孙——庄家勇,绑在权杖上头的银铃是在召集同宗族之人前来一同擒拿。
她未曾想到,赵海棠为了财宝,居然鼓动了同宗家族之人来擒拿她,导致她在将要出城之际,却被迫围抄至此处。
清安县有两处城墙进出,一处在兴化坊旁的北昌门,一处便在她家平康坊旁的南阳门。
南阳门周围多是与她家相熟之人,她哪怕捂得再严实,他们都能靠身形辨之。她只好舍近求远,从平康坊一路摸至兴化坊的北昌门离开。
半个时辰后,春雨渐停。
庄芳越被狭小的空间闷出一头汗,她再也忍受不了稀薄、闷热、狭窄的地方,于是她蹑手蹑脚地从箱笼中探出查看。见街上行人逐渐稀少,她心中揣测那些人应当不会为了她熬心费力地驻足街头蹲守。
思至此,她握紧身上包裹,摸索至与玄武大街相反方向的巷口。
谁料,她刚探头出去,就对上一双因蹲守过久疲惫的双眸。那人看清她的面庞后,吆喝一声,三三两两的壮年男子便朝她冲了过来。
瞬刻,她还未思及去向,下意识掉头朝大街跑去。
窄巷短小,一次只能通一人。
那群追赶之人只好从旁宽道之处围堵,这为庄芳越拖出了不少时间。
庄芳越刚冲出巷口,就头也不回地南下奔去。
她可不能被抓住,一旦被擒住,关进那柴屋,便回天乏术了。
她急中生智,如今只有矿山地势混杂,最易躲藏。而且山中野兽早已被驻守的兵士赶尽杀绝,她只需在那里躲藏一晚,在城门开前藏于附近杂堆,待城门一开,她就冲出,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从此与这清河县一别两宽。
她唯一要攻克的难关是要怎么入矿山之地,却不被兵士擒拿。
“芳越,别跑!”
后头追赶之人的声音愈发靠近,庄芳越眼一闭心一横,朝矿山方向奔去。
不管了,反正最坏不过都是羁押,何不拼一次试试看。
彼时,玄武街与白虎街的岔路口处,裴家马车徐徐而入。
车夫拉紧缰绳朝左拽,右手扬鞭鞭打马匹臀部,末了,他一声吆喝,将车头对准玄武街驶去。
马车刚转正,一道人影闪现。
车夫咒骂一声,急忙拉紧缰绳,只听见一声嘶鸣,马匹双蹄踏空而起,牵动车轴上的车厢向后倾倒。顷刻,车厢内传来几声尖叫。
裴伷先率先冲出车厢,从车夫手中抢过缰绳,在马蹄即将踏向地上人影时,右腿后撤,向下压成一道马步,握着缰绳举力向后倾,迫使骏马再次扬蹄,然瞄准时机,后拽右旋,朝斜前方驶出几米后停下。
他探入车厢,询问裴稷夫妇可有伤着。
崔恒娥惊魂未定,面色苍白,好一会儿才抚胸摆手,“我无事,可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裴稷也朝裴伷先摆了摆手,示意他并无大碍。
“不知,只瞧见有人冲撞,应当是无碍。”裴伷先回想刚刚匆匆一眼,那人好似是名女子。
崔恒娥一听有人冲撞,脸色更差了,急忙催着裴伷先快去查探一二,“可别出了人命。”
裴伷先顿首,将马车门关好,嘱咐车夫看好裴氏夫妇,兀自下了马车,行至事故处。
他站定垂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地上匍匐趴地的女子,见其并无鲜血渗出,身体也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
他当即立判:应当是惊着,并无受伤。
“这位娘子,可是伤着了?”他惯常一问。
地上人影闻言身型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