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等谢思风洗完,雨已经要停了,窗外仍是淅淅沥沥。
唐星悦抱着枕头蜷缩在沙发上等他出来,昏昏欲睡。门“咔嗒”一声开了,唐星悦揉揉眼睛,努力清醒过来。过肩的长发披散在后背,有几缕青丝不听话地吊在脸颊前。
少年洗净了脏污,暖色的皮肤一览无余地展露在眼前。头发没有吹,发梢上悬挂着欲坠未坠露珠般的水滴。疲惫也洗去了,眼神清亮,之前唐星悦没仔细观察,她这才发现他的眼角是上扬而有些凌厉的。
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的橘子香气。那是她用惯的味道,自己已经闻不出了,却在他身上闻到了。
在诱人的果香里,仿佛嗅到了浓烈的夏日。男女的视线纠缠在一起,只短短一瞬,又分开了。
唐星悦起身放下抱枕,耷拉着拖鞋回到卧室里。
“洗手台边挂着吹风机,沙发上有枕头被子。我明天要早起,先睡了。”声音沙哑,显然她真的很困。然后她反锁了卧室门。
谢思风先把头发吹了。随后他的目光才转移到外面的客厅。
很简单的布置。紫色的沙发,中央一张矮桌子,旁边的木柜上排满了各式书籍。一台老式的电视机正对沙发,估计国内都很少家庭用这种电视机了。
卫生间旁就是卧室。她仍是时刻戒备地上了锁。
但她没有拒绝他进屋了,不是么。谢思风自嘲地笑了笑。
吹干了头发,他放空自己,一下就陷进了这张陌生的沙发里。
很柔软。他回想起女孩把自己埋在抱枕里的模样,一边想着,一边捞过了旁边的抱枕。
但是抱枕上有女孩留下的香气。
像一个烫手山芋,他又赶快把抱枕扔回了原位。
卧室里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他张开被子,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沙发上,头小心翼翼地枕着那个抱枕。
没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唐星悦自然醒来,洗漱过后看了眼沙发上熟睡的男人,然后她悄悄地在矮桌上放下那一沓证件,轻轻关上了门。
中午两点,饭店的忙碌告一段落。昨夜下了雨,但气温不会因此骤降。这几天福叔不在,福叔把饭店的大小杂事交给了她管理。
唐人街的华人都管他叫“福哥”,只有唐星悦会喊上一声“福叔”。
福哥原名福四平,在国内,他二十岁出头就成为了特级厨师,许多富人想聘请他为私人厨师,他一个没有答应。
意想不到的是,八十年代他背井离乡,跟随下海热潮来到了旧金山,带着自己曾在国内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在唐人街联手开了福记饭店,生意日日兴隆。可没想到,进入二十一世纪,饭店生意开始萧条,他们走的走、散的散,有的跑到纽约做起了别的生意,有的回了国成家立业,留下来的没几个。到最后,只剩下福四平了。
但福四平没有放弃这家饭店。08年的那场危机,他破天荒地挺了过去。像是上天眷顾般的,从那以后福记饭店慢慢回暖,慢慢地在唐人街有了地位,在三藩市也颇有名气。
福哥一手精湛的厨艺,煮得一手精妙绝伦的中国菜,勾起了无数海外游子的家国情思。有困难的中国同胞来福记就餐可以享受优惠,甚至是免费就餐。
唐星悦是在18岁时来到旧金山的。当时她在唐人街的小摊贩帮忙打下手,每月收入少不说,还经常受到街头混混的骚扰。饶是内心再强大的女生也经受不了三番五次的打扰,唐星悦几度接近内心崩溃。
有一天,她跟着无照商贩来到福记附近的区域。忙碌了一整天,也遭受了几次流氓骚扰。正在收拾小摊时,福记里忽然走出了一位先生,问她,你要不要来我饭店干活。
这位先生就是福四平。
然后唐星悦愣愣地,点了点头。她从基础的打扫卫生做起,不嫌脏不嫌累,得到了福四平甚至是同事伙计的赏识。福记饭店店面不大,但她每天都会仔仔细细、从里到外地把福记打扫干净。现在她仍是饭店的服务生,但伙计们都没有低看她。
唐星悦回了一躺家。惊诧的是,谢思风还在她门口那张板凳上蹲着,也不嫌太阳晒。
“你不是该跑了么?”
谢思风并没有走。
早上他是被饿醒的,其实他看到他的身份证件了,但他没有走。
不出意外的话,保镖们仍在搜寻,重点范围仍是唐人街周边。现在跑,也无异于自投罗网。他要暂时逃离那段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日子。
他百无聊赖,走上天台收拾了昨晚的残局,而后搬起一个小板凳蹲坐在门口,等那个忙碌的女孩回来,等到天黑也行,就是太饿了。
先在这里躲一阵时间吧,挺好的,他想。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原因。但是我想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睡帐篷也可以。”谢思风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这儿是你白吃白喝蹭住的地方?”唐星悦再次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