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处置科臣
张四维没有回答张四教的问,却在这时只盯着张居正所居的首辅官邸,道: “紫禁城乘肩舆,又能居台阶最高之官邸,得是多志得意满?” “兄长早晚也能如此!” 张四教言道。 张四维沉下脸来:“那得先废了枢密院再说!” 接着,张四维接着就又道:“只是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天子之意,而他张居正明是权臣,实则是在为天子压制百僚?!” “因为,没谁会真的愿意,让天子真的再次兵强马壮起来!” 张四教道:“不是说,是因为不想大的倭乱与庚戌之变再次发生吗?” “呵,倭乱与庚戌之变对我们这些大族人家来说有什么要紧?!” “哪怕是亡国,也不过是易姓改号而已,这天下无论是哪家为主,还得是靠士大夫替治理。” 张四维在自己弟弟张四教面前说的倒是比较直白,又因是在室外,能看清有没有人靠近,也就更加没忌惮,而说着就又道: “不过也难说,张江陵、方嘉鱼、王阳城这些人,或许是真的信了《左传》里的话。” “那兄长也没必要想太多。” “无论是不是出自天子授意,现在这张江陵是真的不能让其继续掌权了,哪怕是真属于天子之意呢,也得倒了张后,才能看清楚,这背后操权的是太后,还是天子本人,或者是司礼监大榼。” 张四教言道。 张四维颔首:“你没说错,只是倒张就得先让其臭名远扬,村妇小儿皆知其恶!” 接着,张四维就对自己弟弟说:“你回扬州后,把今日你看到的,记得花钱雇人把这事传出去,就说连堂堂枢密使都为张家走犬,军机大事不先奏天子而先奏江陵,这天下到底是张家的还是朱家的。” 自明孝宗从户部尚书叶淇之请,将纳粮开中改为纳银开中后,大量盐商就开始内迁。 因为盐商不用再在边镇搞商屯,以能就近产粮食,且换得盐引,然后再南下换盐,而是直接内迁至产盐的扬州一带,在户部纳银换得盐引后,就可以直接在扬州换盐。 张四维的家族也因此早就开始有族人内迁,其弟张四教这一房就已先迁去扬州,且成了扬州的大盐商。 …… “许多人将来都是必须要保住的。” 乾清宫。 朱翊钧看着眼前写满名姓的屏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枢密院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乃至方逢时被顾宪成、李三才、魏允中三人拦住的事,他也清楚。 锦衣卫的探子与细作已经这些人说的话都告知给了他。 还是那句话,万历新政在财税上的改革,让朱翊钧这个皇帝有了足够的经费,去加强锦衣卫的情报工作。 朱翊钧也就因此知道更多的事。 哪怕他,现在还只是居于深宫之中。 现实就是如此,任何事都得建立在经济的基础上,当钱给的足,锦衣卫办事也自然更认真。 忠义这些道德,也只能是让人在经济得到保障后,更愿意选择的东西而已。 对于锦衣卫而言,也是一样。 皇帝银子和权贵官绅暗中给的贿赂相比,前者自然更干净也更安全,也自然更愿意拿皇帝的银子,为皇帝办事。 但如果皇帝不给足银子,他们为了生活,也只能为权贵官绅干活了,能不帮着暗害皇帝都算是有底线了。 朱翊钧则也因此,更加深入地看见了,大明为何会在万历之后,不到三十年就迅速出现两京先后沦陷,河山最终为建奴所据的结局。 在朱翊钧看来,可以说,此时的大明朝堂就已经出现了将来那种结局的端倪。 而这里面,他这个皇帝的选择,会起着很大的决定性作用。 所以,朱翊钧才会越发自内心地很想保住一些人,而不只是情感上的冲动。 朱翊钧在瞅了一眼屏风,而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张宏就走了来,请他上辇去文华殿。 朱翊钧便起步上了辇,且往文华殿而来。 时下已是万历八年的四月。 人间芳菲将尽,整个世界越发苍翠,骄阳也渐渐炽热起来。 朱翊钧此时就眯眼看着已耀眼夺目的初晨阳光,坐在了文华殿的御座上,开始听讲。 讲读的文臣,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的愠怒或窃喜之神色。 朱翊钧自己也把目光瞥向了站在张居正身旁的张四维、马自强、申时行这些人,乃至余有丁、王家屏、沉一贯这些人。 而待讲读讲述,朱翊钧单独宣见张居正时,才开口对张居正道:“给事中谢杰封驳了诏旨,罢职就算了,还是外迁吧,以示朕的宽仁,不能因言官按制封驳,就予以重惩,而有不令言官直言之嫌。” 张居正喜形于色起来,忙拱手作揖道:“陛下仁德可追尧舜!先帝在天有灵,亦当欣慰!” 朱翊钧只是澹澹一笑,他就知道,张居正会因为自己这么说而高兴。 因为,自己这位先生,是宁自己将来被人唾骂误解,也要致君于尧舜,让君父做仁德天子的。 本质上,张居正也是文官士大夫,所坚持的理想,也只是一个传统儒生的处世理想而已。 “但这谢杰不知是愚顽迂阔,还是暗藏心计;” “若是前者,他自然不适宜为一方父母的,易被胥吏操纵;” “若是后者,杀亦不足惜!只是杀之要有理由,故即便如此,现在也不能杀;但若他真是这种人,外放为官只怕会敛财肥己,如此,他虽名利双收,苦的却是他治下的一方百姓。” 朱翊钧这时又说了起来。 张居正听后又是一愣。 起居注的王家屏也是一愣。 张居正则在这时,不得不主动问:“那将他如何外迁,还请陛下明示!” “你们知道的,朕心里一直装的是九州万方,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