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欺朕者杀
朱翊钧的话一落,就只有隆冬的朔风在外面呼啸,而侍御司的执政公卿皆未敢轻易发言,沉默不语。 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宏也只接住了朱翊钧突然脱去的袍子,挥手示意杂役添些炭火。 而朱翊钧这时则继续横眉瞪眼看着执政公卿们,问:“朕从未敢把天下臣民视为土芥,可为何就有人视朕为寇仇?以至于朕花自己正当得来的钱,在其眼里都是在作恶行昏君之事!” 朱翊钧说着突然又自己苦笑了起来:“朕本来还以为,他们只是不把百姓当人,不把先生和先生的子嗣以及其他不和他们一党的士子当人,对于朕这个君父他们还是知道尊敬的;敢情,他们连把朕这个君父也不当人!连朕这个君父都没有支配自己正当收入的权利,也是一个他们所要求的旧礼的牛马!” “这样的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大明该亡了才是!” 一时,朱翊钧又声色俱厉地吼出这么两句话来,而这话让申时行等执政公卿皆不由得一颤。 “陛下息怒啊!” “亦请陛下收回此言!” 申时行忙先跪了下来,且泪流满面地喊了一声,然后叩首在地,说了一句。 除了海瑞,王锡爵等执政公卿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因为他们也都被皇帝这话惊着了。 犹如一声霹雳,让他们都有些六神俱乱。 只是海瑞这时倒是不由得问道:“陛下欲真为尧舜乎?” 朱翊钧瞅向了海瑞,目光冷厉。 申时行等也都看向了海瑞。 海瑞则在这时拱手道:“陛下若欲真为尧舜,自当为天下之犬马,自然是无私产私欲的,此诚理学之目的也!” “朕就是朕,不欲为尧舜!” 朱翊钧沉着脸回道。 海瑞不由得勐退了一步,微微一闭两眼,然后道:“难怪陛下重新礼,是本身便不肯为天下人犬马也!” “朕虽不欲为尧舜之圣君,但朕亦敢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亦甘为孺子牛。” “但这皆朕因此想为而已,非真欲成尧舜。” “朕就是朕!” 朱翊钧盯着海瑞言道。 “臣愿受死!” 海瑞则突然跪在地上,抽泣起来。 朱翊钧反而问道:“卿为何而哭?” “陛下待臣至诚至仁,亦待天下士民至诚至仁,乃至待外夷也是意在行真正的仁恕解救之道!可谓最接近尧舜的圣主仁君也!” “本在臣心中,能接近尧舜之君乃太祖高皇帝也!” “但如今臣则认为,比太祖高皇帝更接近为尧舜者,乃陛下也!” 海瑞的确是朱元章的忠实粉丝,也一向在按照朱元章对士大夫的要求在践行自己,所以,他此时也就会说朱元章最接近尧舜。 但朱翊钧倒是没想到海瑞会认为自己比朱元章还接近尧舜,也就是他们这些文人心中最理想的君主形象。 没错,这个时代的士大夫是有自己理想的君主形象的,那这个形象就是尧舜。 张居正的毕生之志就是致君为尧舜,所以历史上他为了让朱翊钧成为尧舜,严格得不行,以至于矫枉过正,使朱翊钧完全体会不到当皇帝的快乐,到后面摆烂很严重,甚至都有些要自爆自己大明的意思。 毕竟如果不是自爆大明,也不至于连六部都察院的重要官员到后面都懒得任命,甚至各知府和县正堂官都懒得任命,结果造成地方乡绅胥吏越发无法无天,土地兼并也更加严重。 海瑞其实也不例外,他们所受的其实是一套教育,自然也都是有一个理想的。 “所以,臣不愿责备陛下不欲为天下之仆,但若是连陛下这样最为接近尧舜的君王,尚不愿为尧舜,则臣真万念俱灰也!” “故臣忍不住哭泣,为自己毕生之志不能达而伤心。” 海瑞这时哽咽着回道。 朱翊钧倒是没想到自己会把刚硬要强的海瑞逼哭。 “那就是尧舜本身有问题,非陛下之过!” “所以大司农何必胶柱鼓瑟?!” 申时行知道这个时候是需要自己提高挈领、大胆把治国之道的革新再向前迈一步的时候,不然眼下的新政就会进行不下去就会失败,也就在这时站出来说了起来,然后就对朱翊钧道: “陛下,臣请陛下下旨废朱学之官学,复古之儒学正统,并尊宋以来各派儒学,且明年开始取士文章不再完全依程朱之论!准天下士子采各家之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