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言”
一个视线,靠着门点燃一支烟,昏暗灯光在头顶闪烁,指尖明灭最后燃尽时,她说着,“试试看”,然后婀娜着身形在走远了。
吴心悦开始出现在图安各个老板身边,她总是问,“你认识常莉吗?”
很多都说有印象,可是一旦追究下去,就又了无音讯。再大一点,吴心悦才明白,那些人有刀枪不入的石头心,长了张满口谎言的深情嘴,世间一半的虚假都从这里出发,在床上的密语里,真经都参假。
——
2010年,吴心悦从恒健大厦的办公室离开,还是没能问出常莉的下落。她习惯性按了电梯上楼,走到天台上吹吹风,她就是在这里认识何铭的,当然,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安宁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走到吴心悦身后。
“从这里跳下去必死无疑”,何铭淡淡的嗓音传来,吴心悦支撑在栏杆上的手臂微微扭转,她转头去看,是一个还算年轻的中年男人。她想,还没找到常莉,她没打算死,但她也没有解释,只是回头望着何铭。
风吹起吴心悦的海藻卷发,纵使是何铭也被面前的美丽所震惊,他勾起嘴角朝她一步步走过来,放在口袋里的手向上伸展着。阳光落在他身上,吴心悦看到他的左眼有些异样。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细长的指尖上落了日光进去,吴心悦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准备走下天台的时候,她忽然很认真地问,“你真的可以帮我?”
何铭笑了笑,在这样的场景中竟然意外地温和,他说,“我可以试试”。
“你可以帮我找个人吗?”“名字。”“常莉。”
吴心悦看到何铭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后更加张扬起来。
“你找她做什么?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女儿,我叫吴心悦。”
何铭拉着吴心悦的手掌微微用力,身体凑近她更多一些,俯身,声音落在耳边,“我知道她在哪里,帮我做事,我就告诉你”。
“做什么?”吴心悦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质疑真伪,在常莉的事情上,她总是毫无理智。
“不急,总有那么一天的。”
2014年,这一天来临了,吴心悦在何铭的安排下开始接近许彦。就连何铭都觉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那么骄傲又聪明的人,却想不到正是这个时机,吴心悦可以开始筹备复仇的全部计划。
在何铭开始利用吴心悦的前几年中,她就住在疗养院的秘密隔间里。住在当初章明奇住过的房间,只在无人的深夜和何铭不在的日子里,她才能外出走动。何铭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看住那个叫陈芳年的病患。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吴心悦不动声色地向窗外看去,院子里,陈芳年并不合群,坐在轮椅上看向远方。
那个记忆中耳熟能详的名字对上了身份,她转身问何铭,“你要对她做什么?”何铭耸耸肩没有回答,吴心悦于是开始走到陈芳年身边。
每次何铭离开,吴心悦总会跟着陈芳年的轮椅,来到院子深处。陈芳年不喜欢护士陪着,每次赶走她们后,也不乱动,乖巧地低头在本子上写东西。内容大多是叮嘱蒋雨缪的话,当然这些都会被何铭拦住。
不过久而久之,吴心悦却在其中观察到了什么东西。她发现每次陈芳年在信纸上写字时,下面总拿着本子垫着,本子和信纸中间,还放了随便撤来的扉页。奇怪的地方在于,每次只有写到某些字的时候,她才会挪动扉页。
吴心悦的视线落在了下面那个本子上,她想,或许陈芳年是故意要留下什么字印在上面。于是,一次何铭带陈芳年外出治疗,她悄悄偷走了那个放在轮椅垫子夹层中的本子。
在昏暗的密室里,吴心悦摊开那个本子,用铅笔细细拓印着。
“2004年,何铭又杀了一个女人,叫常莉……”
世界又一次开始天旋地转,只不过这次没有外界冲击,吴心悦很快自己缓了过来。思考良久,她从书架里找出一个破旧笔记本,模仿着陈芳年的字迹,将本子上并不算多的字迹全部抄录下来。
——
夜间,吴心悦从密室离开,经过病房时,发现陈芳年果然没有睡觉,她在翻找她的本子。吴心悦拧开门把手走进去,病房里其他几个病人早已服用安眠药睡去,这点细微动静被陈芳年很快速地捕捉了。
视线里她的背变得僵硬,在月光的照耀下缓慢挺直起来。
“原来你真的,一直都清醒啊。”
陈芳年转身看向吴心悦,阴影中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落入一片光,看过来的时候很有恶魔大反派的意味在里面。陈芳年的肩颈重新放松下来,永远没有波澜的面孔上勾起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吴心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