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别几日，时光飞逝。

小仙岭钟灵毓秀，云雾缭绕，如同山水画卷，住进去让人舒适惬意。

有吴大夫诊脉医治，孟父的精神状况比在城中时好了许多。他本就是文人，偏爱舞文弄墨。半下午喜欢独自待在院外，书画山景。

年后时节气候变化，寒意散尽，阳和方起。朱窗半开时可见日光绚烂，衬着山林鸟语花香，极为浪漫。

妙予一直尽心竭力陪在父亲身边，时不时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底下侍从隔三差五就会去趟城中，帮忙传阅物件。

父亲的药都由吴大夫全权打理，得闲时分大夫会与父女俩闲聊，讲自己多年行医之事。

吃过午饭，孟父会小憩一阵。起床时见妙予立在紫玉浮雕书案前描绘，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近瞧瞧。

孟氏子弟的书画技艺皆不耐，在洛城时便有名。另外琴艺也不错，只是妙予离了太久，在这方面稍显生疏。

望着架子上摆放的落霞式古琴，孟父悠悠走近。沧桑的手默默抚过琴弦，神色沉重，动作却从容流畅。

见父亲正专注在琴中，妙予搁笔抬眸。孟远生掀开袍裾坐在乌木椅上，满是茧子的手拨弄琴弦，发出“铮”的一声响。

父女对视，默契般地神情。孟父难得露出松快的笑容，看了眼对面的女子。

“阿予，为父久不抚琴，已是手生。不如你替父亲弹一曲翠山情如何？”

她眼中闪过光来。

“爹爹想听翠山情？”

听了父亲心中诉求，很是替他高兴。

孟父一滞，点头道。

“嗯，此乃孔南名曲，你可还记得？”

她靠近轻抚桌台。

“女儿记得师傅儿时所教，只是久未作弄，唯有…试试。”

言语谨慎，是她惯有的作风。孟父哪会不知，笑说。

“你的琴艺一向不俗，为父知道，无需谦虚。”

她勾唇弯眸，柔婉入座。

“呵，爹爹若喜欢，阿予弹与你听便是。”

语毕身姿挺直端坐琴案，犹如幼时在洛城那般。只目光与神情早已失了往日的青涩。玉手不急不缓拨弄琴弦，手指挑起，弦音稍颤。曲声一阵阵响起，萦绕心头。

袅袅纤雅，融入万物。女子眉眼皆是柔态，随着悠扬的曲子荡开。琴声如水，漾在山涧。不似通俗的弦音，更有山林寓意。让人闻听侧目而视，为之吸引。

她弹琴时尤其平和，没有任何卖弄的意思。却又引人注目，曲折动听，与小仙岭的潺潺流水相得益彰。

孟父自始至终认真聆听，吴大夫端着药碗推门而入。翠云颔首上前接过，呈到孟老爷身前。他垂首饮去，眼神一动不动望着琴案前的女子。

待人又散去一些，孟父捋了捋胡须，幽幽。

“阿予的琴声夹杂太多，已不似早年的青涩，到底是…长大了啊。”

话里颇有老父亲的感慨。

妙予听着，收起动作，缓缓。

“女儿如今已嫁人，自是与以往有所差别。”

孟远生闻罢微愣，会意后不禁重复。

“是…你都已经…嫁人了…”

说起这些，妙予心思通透。暗衬近来种种，既然已经提及，便寻了话锋帮自家夫君说好话。

“其实元烨知晓父亲上山养病，特意备了些好琴古画送来，全给父亲解闷散心。”

孟父看在眼底如何不明，沉默转过头去。

“他那样的人…倒是有心。”

低头察看父亲的脸色，妙予抬眼看了看案上一叠书册，语声轻柔。

“女儿记得其中有几本古书原本，您最是喜欢。想来也是尽心在讨父亲欢喜，不知您…可是当真钟爱？”

话里有话，孟远生虽然在外流落一年，但也没糊涂。淡淡地饮去一口茶，面上无波。

“爱书与否，阿予也要管么？”

冷不防的答话，那小娘子倒不在意，露出俏皮的娇态。

“唉呀，女儿只是关心父亲嘛。”

撒娇般腻声，孟父微摇头，无奈。

“你不过是尽心在帮你夫君说话，别以为父亲瞧不出。”

既是如此，对面女子当即变露心意。

“父亲与夫君都是女儿心中最重要的人，何以不能？”

面对这样连哄带骗的攻势，老父亲也无法。聊了半饷说不出所以，干脆在侍从搀扶下起身。

“哼，为父看去书了，你忙吧。”

作势拂袖而去。她笑着，并不介怀。

“好，那父亲慢些。”

习惯了父亲的傲娇，她心底清楚，不再多言。在一轮又一轮的好言好语中，他似已不像先前那般执拗，习得平静，对某人的态度也不再排斥。

看来上小仙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