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者无有天伦,赤诚人不避嫌疑
快点头,告退出去。帝王私隐知道得越少越好,要不是她乃泰安殿大宫女就负责申屠景的衣食住行,申屠景有半点差池她的脑袋就难保,她才不会多此一举呢!
这边,木槿才告退,赵璃就和十五皇子已封荣亲王的申屠承佑一道来了。
钱太后见申屠承佑到来,脸上登时笑开了花,拉他在身边坐下,又是摸手又是揉脸的,好一番亲热。至于申屠景脚底长泡生茧的事,早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母后,端午节就要到了,您可答应我了,这回儿定要大办的。我和赵旭他们都说好了,今年的龙舟赛我是必要在御河夺魁的!”申屠承佑扯着钱太后的衣袖道。
“好好好,多大点事,值得你巴巴再说一遍!”钱太后满口答应,看着申屠承佑的眼神满是宠溺。
“荣亲王的端午常服和王府赏赐可都备好了?你从小招蚊虫,雄黄酒和香包可还够用?”钱太后前一句话是问贴身大宫女的,后面却又是抓着申屠承佑手仔细询问。
说来,申屠承佑也十三岁了,更是已在宫外开府,甚至因为钱太后偏心,把原来应在封地才配齐的王府属官都给了个七七八八。申屠承佑手底下能使唤的人,比申屠景这个正牌皇帝还多。区区一个端午节,便是荣亲王府一个二管事都能操办好,钱太后还是百般的不放心。
赵璃含笑看着她们母子亲热,见申屠承佑面上微露不耐烦才插口道:“说来陛下,病了这些日,原先朝议立后之事一推再推。想来是陛下面皮薄,并不曾见过各家贵女,一时拿不定主意。不如就趁着端午赛龙舟的机会,由太后亲发请帖,广邀贵女们进宫观赛,也给陛下一个相看的机会。”
赵璃之言入情入理,钱太后全没拒绝的道理。可是,若申屠景当真已命不久矣,现在给他找个皇后又是图什么呢?且钱太后明知赵璃是想让她的女儿赵婉容进宫为后,便越加不能理解。
“你,当真要让婉容进宫?”钱太后试探着问道。
申屠承佑闻言也看向赵璃。赵婉容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若非京中权贵都知道赵相有意推女进宫为后,恐怕赵家的门槛早就被媒人踏破了。
“皇后母仪天下,若小女有那福分,臣自然求之不得。”赵璃答得坦然。
“你不怕——”怕女儿守活寡吗?钱太后到底没敢把话说透。
赵璃抬眼望了望钱太后,好整以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里却感慨她到底妇人之仁。
“不是臣自夸,小女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臣但不怕她担不起皇后重任。”赵璃转移话题道。
钱太后便知他是打定了主意,“如此,便听你的吧!”
钱太后话音刚落,大宫女就捧了好些个绸缎出来。钱太后急忙拿起来,一匹一匹拿在申屠承佑身上比划着看哪个适合给他做衣裳。
“承佑皮子嫩,颜色好,还是鲜亮颜色称你!”钱太后一面说,一面把那些千金难买织金、云锦的料子都塞给申屠承佑的随侍。
赵璃也在旁边时不时附和两句。
恰此时,申屠景前来给钱太后请安,刚进门就看见这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场面,心里顿觉无限悲凉。
钱太后看见他,倒也含笑招呼他坐下,“皇帝看看,这匹石榴红南海鲛纱颜色既鲜亮又轻薄,哀家看正合给承佑做件端午外衫,赵相和承佑却都说太艳丽了些。皇帝怎么看?”
“十五弟年轻俊俏,正该穿的鲜亮些。儿臣看着正合适。”申屠景道。
南海鲛纱据传由南海鲛人所织,鲛人本就出自神话,谁都不曾见过。这鲛纱更是百年难遇,颜色灿若云霞,且薄如蝉翼、轻若无物,今年就上贡了这么一匹。
申屠景半点不敢藏私,全送来了慈宁宫,可没想到他这个皇帝都用不上的东西,还被荣亲王嫌弃了。
“就是嘛!你们看,皇帝也这么说。”钱太后说着,把鲛纱塞给了申屠承佑,这才转头道,“皇帝近来身子可好些了?前些日子朝议选后,立后乃大事,不能耽误,却也要寻个你合意的。不如就趁着端午宫里赛龙舟的机会,哀家发帖子,请各家贵女进宫,也好让皇儿相看相看。”
若是几日前,钱太后说这话,申屠景万没有不答应的,可是今日他却不想应了。
“皇后不皇后的,儿臣不急。倒是看着母后给十五弟选布料让儿臣想起来,从小到大似乎还没穿过母后亲手制的衣裳鞋履,不如……”
哪知钱太后不等他把话说完,挥手就打断道:“皇帝乃九五之尊,身娇肉贵,如今眼看又要亲政,哪还能这般孩子气?再说自有尚服局负责你的冠服、常服、一应服饰,哪里还需要母后亲自动手。”
钱太后说得义正言辞,申屠景抬起的脚便尴尬地悬停在了半空。
钱太后满心满眼都只有申屠承佑,眼看着申屠景无法下台,赵璃急忙打圆场道:“陛下马上便要大婚,今后自然有皇后操心陛下的起居饮食。莫说一件衣裳,便是床褥衾被,也俱是齐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