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清了
则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虞伽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雪花无声地飘,覆盖在她睫毛上的白雪还未来得及消融,气息也还未稳定下来,然后,终于听到他在寒风中开口:“如果这才是你来的目的,那请回吧,我今晚没功夫跟你吵。”
一呼一吸间皆是白色雾气,虞伽一边呵着冷气,一边执着地问:“所以你承不承认?”
“承认什么?”
“承认资料的事跟你有关。”
“我要说这事跟我无关,我也头一回听,你信还是不信?”
“不信。”
“好,你不信,所以我承不承认不重要,”他顿了顿,“你要觉得是这样,就当作是这样的好了。”
“什么叫当作是这样?”
“我没法左右别人的想法,要是这样想能让你开心,就随你。”
好了,态度够明确了,他压根就没打算解释,也懒得解释,言简意赅的一句“要是这样想能让你开心,就随你”也算一刀斩断了她的所有困惑和不甘,就连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无情摧毁。
就像是从头浇到尾的凉水。
寒得彻底。
虞伽还有话要说,但这时门被人从屋内打开,与此同时,看到顾新野悠闲地插着兜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紧接着,在近乎僵持的氛围里,他短促地朝他两撂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转向姜则厌,说:“姜姨在找你,要不要进去?”
姜则厌没说话,手机还在手里慢腾腾地转着,顾新野却丝毫没要返身回屋的迹象,反而气定神闲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然后从他手里顺过火机来打了根烟。
虞伽看着,也觉悟到顾新野要抓人回屋的态度很坚定,于是抽一记鼻子,再度看向姜则厌:“你还有没有话要说?我人还在这里,还能听你解释。”
这时,姜则厌终于从她身上抽回视线,不疾不徐地将手机从左侧裤兜里掏出来看一眼。
没回答却形同回答。
那个当下,虞伽秒懂了他的态度,也清楚他此刻正在为他们之间存在过的那段理不清的关系彻底补上了句号。
然后点一记头,发丝在冷风中飘着,接着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拉近两人距离的同时开口:“钱包拿来。”
姜则厌稳如泰山地站着,一言不发的。
见他不为所动,虞伽咬着牙颤着音重复:“拿来!”
因为熟悉他的习惯,也清楚他喜欢把卡包和手机放在一块儿,所以二话不说直接上手从他左侧裤兜里摸出卡包,那会儿姜则厌依然没什么反应,而他身后站着的顾新野则在雪花纷飞的寒风中弹了弹烟灰,也不出声,还算挺拎得清地以一副旁观者该有的道德素养在后头默默观戏。
卡包里有一张信用卡,一张储蓄卡,虞伽想也没想直接把储蓄卡抽出来,扫了一眼卡号。
好了,记下来了。
卡重新塞进去,卡包丢在他身上,转身,抽一记鼻子,感受到嗓子眼一阵刺疼,睫毛上覆着薄薄的一层积雪让她快要抬不起眼皮,但心底却有一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于是走了两步后又忍不住回头。
即便偃息旗鼓也要撂下最后一句狠话。
“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是碰上你,最后悔的是和你有过一段不清不楚的纠缠!所以,就当我们没认识过,以后见面了也当陌生人!”停顿了两秒后,又改口,“连陌生人都不是,是仇人,见面都要绕道走的那种!”
……
吵完架的当晚,虞伽彻夜失眠。
狠话说尽了,但不后悔,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那些充满恶意的话仍会一字不差地砸他身上,甚至会说更过分的话,做更过分的事。
但不知怎么了,心口隐隐疼,抽一记鼻子,在阳台上默默抽着烟,看烟雾在两臂边慢慢缭绕,看远处雪影斑驳,看城市被大雪覆盖后的寂寥和苍白,然后看得稍稍出神,直到烟烧到头火星烫着指尖的霎时才反应过来,才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的一堆残骸里头,才抱着膝盖独自品尝夜的孤独。
那时候,凌晨三点五十八分。
天很黑,雪也下得更大了些,凄厉冷风从窗口嘶吼而过,虞伽这才将买了两周但始终安静地藏在手机壳里的新电话卡取出来,犹豫着,十秒后,还是将它换进卡槽内。
那时温度很低,风不断从窗口涌进来,她拿手臂将缠在周身的烟雾挥开,然后将窗户合起来彻底隔绝了外头唬人的妖风,当最后一丝雨夹雪飘到脸上的时候,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返身坐回摇椅上,那会儿简笑已经熟睡了,四下安静的漆黑阳台上,她就这么抱着膝安静地看着窗外越下越密集的雪,看着南川迎来了此年第一场也是最大的一场风雪,近乎出神地发着呆。
一分钟后,稍稍回神,把手机从毛衣袖子里抽出来,然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熟悉的号码,在和他的对话框里慢慢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