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
一瞬,虞伽只觉得脑仁“嗡”的一声响,紧接着,额头上冒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头发湿黏地贴着脖颈,她捋了捋长发,站在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老旧弄堂里,正准备掏手机打车,结果一撇头,看到右手边两米不到的方向站了四五个混混。
那几个男人正在抽烟扯皮,似乎同时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睛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朝她这儿看,手指也不自觉地往她所在的位置指了下,然后,跟另一个较瘦的男人交谈了句什么虞伽没听清。
那时,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妥,但也没有往最坏的方向想,徐徐收回视线后,虞伽用手指解锁手机屏,刚将界面切换至网约车软件时,耳边便传来了一声警告:“少惹事,别忘了老子昨天才把你从局里捞出来。”
那道如沙砾磨过的声线实在太过鲜明了。
虞伽下意识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偏偏,那瘦子也别过头来看她,嘴边叼着一根烟,白色烟雾从他嘴角漫上来,他眯着眼跟她对上视线。
三秒后,虞伽认出了那个男人,也回想起了那个湿漉漉的雨夜,和弄堂深处的威胁与对峙。
也因为那不足数秒的眼神碰撞,对方好像也认出了自己,于是,原本从他眼中浮过的一抹“饶有兴趣”很快就被另一种“这TM太有趣了”的情绪给覆盖。
虞伽在心里骂一声,靠,冤家路窄。
与此同时,不露声色地抽回视线,锁上手机屏,知道这时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她此刻的兵荒马乱,更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她只身一人,于是,从容不迫地拨了下长发,转身朝他们的反方向走。
晚风很燥,空气里漂浮着从垃圾堆里不断传来的腐臭味,虞伽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心里仍抱着一丝对方不会跟上来的侥幸心,直到在七步之后,听到身后徐徐跟上来的脚步声,手心才开始轻微出汗,呼吸起伏,知道逃不过了,欠的一债终究要还。
那时,脑袋是空的,心跳如擂鼓,手里的手机被她紧紧攥着,脚下也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但令人窒息的是,一旦她提快了速度,身后的人也同样加快了脚步,紧接着,像是直接放弃了偷偷尾随的念头,数人的脚步声交错频繁地越挨越近,虞伽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撒腿就跑。
“臭娘们,别跑!”
这么一句话落下,也同样意味着对方毫不掩饰地将“搞她”的目的给暴露了出来。
虞伽没有回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长发在脑后晃荡,呼吸声盖过心跳,她不顾一切地拼命往前跑,直到在弄堂的尽头出拐弯,看到眼前那一片热闹的夜市,才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本以为就此逃过一劫,但偏偏,对方没有丝毫顾及地从她背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应该是在社会上称王称霸惯了,所以才会在大庭广众下肆无忌惮地欺负一个女孩。
那时,虞伽别过头狠狠瞪他一眼:“拿开你的脏手。”
“我让你跑啊!”他笑,声音沉哑粗粝。
虞伽将攥着手机的手背过身,想摸着解锁屏幕报警,但那男人太精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朝身边的人抬了抬巴,说:“把她手机给我拿过来!”
男女力量悬殊实在太大,虞伽根本抢不过,也无法从瘦子的脏手下挣脱开,于是,只好任凭他将自己拖搡着往前走,身边投来零零散散的目光,就连坐在对面马路边,海鲜夜排挡门口插科打诨的几桌食客也因为他们这边的动静而不自觉地遥遥望来。
然后,在一片喧闹里,虞伽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于是,呼吸停顿,视线长久地停留,而他们那一桌五六个男生里,独独他一人没有朝她这儿投来目光。
彼时,他正抬着二郎腿低头发信息,指间夹了根烟,烟雾正细微地向上飘,虞伽呼吸着空气里流淌着的燥,然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冲马路那头喊他名字:“顾新野!”
也因为这一声,拽着她衣领的那瘦子手里动作一僵,不自觉地朝马路对面看,紧接着,就看到顾新野循声慢悠悠地抬起头,朝他们这边看,然后,视线定格在虞伽脸上的那一秒,有稍微的迟疑,但很快,又恢复到了一副气定神闲的状态里。
虞伽当下是真被逼急了,怕顾新野不认得她,又怕他视若无睹,于是,又焦灼地喊一声:“顾新野,帮我!”
这回,他手里燃到一半的烟被悄无声息地投进桌面上的可乐罐里,起身,单手插着兜,从马路的另一端徐徐穿过来。
那瘦子显然有些怵顾新野,从察觉到他准备插手管这事儿的那一刻起,就忽地松开了紧拽虞伽的衣领,气焰开始退,戾气也收了大半,直到顾新野拍了拍他肩膀,说要找他到边上聊几句时,他一句反抗的话也不敢说,跟孙子遇到祖宗似的乖乖跟上。
空气中热浪翻涌,耳边蝉鸣声嘶力竭,来自对面马路大排档里的欢声笑语接连不断,独独她这儿是另一个灰暗到不见天日的世界,虞伽安静地呼吸着,感觉身子沉得要命,胸口也烫,于是,抱着臂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