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夜间十点，谢沛玉走出手术室，她扯掉手术衣和手套，扔到医疗垃圾桶。有大夫从旁边的手术室出来，几人互相点头，简单打了个招呼。

妇产科吴主任出来刷手，看到她，打招呼：“手术结束了？”

谢沛玉疲惫地点点头，“一下午做了三台手术。”

吴主任也苦笑一声：“我今天下午引产两个胎儿。”

谢沛玉知道吴主任特别喜欢孩子，不然也不会退休金丰厚，依然答应被医院返聘回来继续干主任。

她岔开话题：“这是还有手术？”

吴主任点点头：“孕妇受惊，早产。”

谢沛玉伸手捏了捏吴主任僵硬地肩膀——做太多手术，一直低着头的后遗症，说：“主任注意休息，我去急诊看看。”

吴主任点点头：“估计情况差不多都稳住了。”

“估计是。”谢沛玉朝电梯走去，吴主任也转身进入手术室。

电梯缓慢下行，很快就到了一楼。

走出电梯，急诊室比起下午人间地狱的模样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现在患者不用再躺在地上，而是转诊到相应科室或者临近医院。

总之闹哄哄的急诊室变成了平时一般吵闹的急诊室。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站在大厅中央的那个小孩，就显得格外扎眼。

小朋友身上穿着一身汉服，玄色的广袖长袍，织金的腰带，乌黑的长发，让他像是电视剧里的少年帝王一样高贵；可是一双黑亮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又带着孩子独有的单纯、天真。

威严和可爱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谢沛玉走向他，站在他面前，弯下腰，笑眯眯地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爸爸妈妈呢？怎么让你自己站在这里呀？”

谢乃谦看着眼前面貌和善的女人，一字一句认真地回答：“我叫谢乃谦，我没有父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谢沛玉愣住。

不是因为小朋友一板一眼的回答，也不是因为小朋友貌似失忆的情况，而是因为他的名字——谢乃谦！

谢沛玉一口气梗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她死死盯着眼前的小孩。

谢乃谦也不胆怯，任由她盯着，甚至直直地回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最终还是谢沛玉率先认输，偏开目光。

谢乃谦开口，奶声奶气的：“姐姐认识我父母吗？”

谢沛玉暗想，我哪里认识你爸妈哦，别说现在不认识，就是十年后，我都不认识！

谢沛玉拉起谢乃谦只能的手掌，温和地开口：“我带你去办公室吧，这里人来人往再撞到你。”

谢乃谦显然也觉得自己站在急诊室中央很添乱，乖顺地跟着谢沛玉往胃肠外病房的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很安静，大部分医生要么在急诊，要么回家休息。谢沛玉把谢乃谦领进去，找了干净的床单给他换上，把他抱到床上：“乃谦小朋友，今天你先在这里休息好不好？”

谢乃谦坐在床边，看着谢沛玉：“姐姐不帮我找爸爸妈妈吗？”

谢沛玉一梗，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乃谦就像看不到谢沛玉眼中的为难一样，继续说道：“我看其他小朋友都是跟着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谢沛玉垂下眼睛，避开他的视线。

谢沛玉伸手摸摸了摸谢乃谦柔顺的长发，温和开口：“乃谦今天累了，我们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谢乃谦不再追问，定定地看着谢沛玉。

就在谢沛玉快要支撑不住，落荒而逃的时候，他终于移开了视线，脱掉鞋子，乖巧地躺到床上。

他拉过一旁谢沛玉的被子，盖到身上，被子遮住他精致的小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谢沛玉，他说：“姐姐，你会陪着我吗？”

谢沛玉把被子给他掖到下巴上，免得睡觉时闷到自己，安抚道：“会的，姐姐会一直陪着小乃谦的。”

谢乃谦安心地闭上眼睛。大概是真的累狠了，很快，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甚至还夹杂着一两声轻轻的鼾声。

谢沛玉看着他沉睡的面容，经过一天的高强度抢救，虽然现在她的身体疲惫不堪，但是她的思维却极度活跃：

她在分析眼下的情况。

她重生了！

谢沛玉掏出手机摁亮：2025年。

谢沛玉再次摁灭手机，她重生到了十年前。

十年的时间，一场巨大的灾难来临，灾难前的生活逐渐模糊，甚至遗忘。所以刚醒来时，她甚至以为自己在梦中。

不，准确说，她分不清到底现在是梦，还是灾难后的十年是梦。

因为这两者都同样的玄幻。

对于在末世挣扎求生的她来说，回到灾难前的生活，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