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合

开州城内。

蝗灾消退，天空恢复了阳春三月的湛蓝。

淮璃的一只手空荡荡地伸着。白衣女子早已神灭，身影消散，如同被春风吹散的柳絮，飘荡几回，终于归于虚无。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难受。

胸口仿佛被什么紧紧攥住，窒息的感觉弥漫开来，万般哽在心头。想要找，却怎么也找不出这种空虚又悲哀的源头。

臂弯中的婴儿睁着大眼，不住地打量他，肉乎乎的手臂舞了两下，在他前襟拍动。

他心情复杂。

这婴儿到底……

本以为是魔物，但这可爱机灵的样子，完全跟魔沾不上边。

人们不是都说，母亲与她的情郎私奔了么？难道这是他的，额，异姓兄弟？

地面上的百姓们闹腾起来，发出喜悦的欢呼，疯了一般地海喊着“仙君”、“神君”……那汹涌的架势，不比喊“神女”的时候差。

黑猫竟有一丝丝不满：“这群瞎眼的凡人！他们为什么不膜拜我‘魔主’？”

淮璃愉快地笑了两声：“不如你下去给他们揉揉肚子，兴许可以。”

黑猫哪能听到这个？它浑身巨震，捂紧自己的小肚子，炸毛道：“我堂堂一介魔主，怎么能够！”

看它这瑟瑟发抖的模样，淮璃本还想要调侃它两句，忽然，半空中袅袅飞升起几炷烟，袅袅翻涌，交织成了一个人形。

随着人形逐渐丰满，五官也清晰起来。淮璃抬眸，漫不经心地望了这人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是添足。

他们进入幻境后，添足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它的容貌衣着未变，怎么看，都是师祖沙冥的模样。

“好小子，果然还是你先通关了。”

添足浮在空中蹦跶，散漫地给淮璃竖了个大拇指。

“通关？”淮璃看着它，眼睛里没有笑意，“这就算通关了？”

添足开心地拍了拍手：“当然。如你所见，这便是出幻境的条件，灭掉魔物蝗虫，杀死操纵它们的妖女和魔婴。”

淮璃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儿：“也就是说，我离通关还差这临门一脚。”

添足把头点得飞快：“正是。通关后，你的朋友们均会无恙，我还会送你们出秘境。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淮璃垂下眸。

这正是他冒险跳下崖的目的。靠自己另寻出口，而不是等小妖女那不切实际的拯救计划。

可是……

未免太容易了些，让人心里不踏实。

哪有还没破阵，就如此亲切殷勤，上赶着解说破解之法的阵法师？

他冷笑一声，抬头望着眼前的添足：“这么快就通关，未免也太没意思。不如先让我玩几日，等我玩高兴了，再结果这男婴也不迟。”

添足有些僵住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先出去……”

“当然好玩。我清修了几十年，还没见过人间红尘呢，正好还是个富贵在身的小王爷，”他勾起嘴角，轻笑道，“等我回都城，娶了我家那小丫鬟，过几年红袖添香的日子如何？”

添足讪讪一笑：“几年？你方才不还说玩几日的么……”

“对了，我得先找到小丫鬟才行，”他一拍手，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可不能跟其他男人跑了。”

添足：“……”

淮璃戏弄完添足，也不再与之废话。而看添足的样子，抓耳挠腮的，似乎还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他理也不理，直接绝情地转过身，留给焦急的添足一个背影。

添足急得大喊：“诶诶，你等一下我！”

淮璃就像没听到一般，兀自将竹枝抛向半空。那竹枝乖巧地腾起，虚悬在半空，犹如一个等待主人的座驾。

他单脚一点，便灵巧地跳上竹枝，御竹为剑，往冉竹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

密林之中的草地上，一片狼藉。

方才，尤清寒与那些魔犬在此处搏击。

然而，魔犬们似乎志不在他，只留下几只困住他，剩下的全部往牟沅沅她们逃走的方向追去了。

他心知不好，拼尽全力，迅速击杀掉绊住他脚步的几只魔犬。魔犬的血溅了他一身，他也不管不顾，顺着足迹就追了过去。

但还是迟了一步。

不远处的荒地上，残留着搏斗过的痕迹。这儿有大量符纸燃烧后的气味，触目惊心的血迹，还有破碎的衣裙……

看这些碎布条，似乎都是沅沅的衣物。

可惜她们的痕迹都断在此处了，没有更多线索。

尤清寒心中更加不安。他简单地在此地查探了一番，便提着黑曜剑，往密林深处寻觅。

忽然间，他脚踩到了一个硬物。

那东西被他踢到，“咕噜”滚出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