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
“哥……”
“嗯?”
时佳羽的声音含糊不清,“我不想去吃饭了,我们回家吧。”
“好。”
电梯停在一楼,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停了,地面微微湿润,很快就在暑气蒸腾中重新变得干燥。
时闻钦放下时佳羽,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重新背起她,从大厦走了出去,司机开车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泽安产业园离家走路大约需要两个小时,夜空万里无云,弦月微弱,星星满天,下过雨的空气散发着泥土的腥臊,树叶上稀稀拉拉承载着雨水,偶尔掉落,路灯昏黄,发着聊胜于无的光,在地上映射着拉长的身影。
仲夏夜难得的清凉。
去年这个时候,蒋文星还是那个努力上进的学长,他上午上课,下午打零工,给留学的少爷小姐们代写作业,忙得团团转,可又总要抽出点时间,亲自下厨,做上一桌好菜,再假装焦头烂额地找时佳羽,一脸抱歉地说,菜做多了,一个人吃不掉,能不能帮帮忙。
时佳羽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那时她看破不说破,美滋滋收下他的心意,现在已经明白了,那不过是蜘蛛在编织他的网,而自己只是个愚蠢的猎物。
“哥……”
“嗯?”
时佳羽声音沉闷:“我是不是很蠢?”
“他心思太重,不是你的错。”时闻钦说。
“他为什么……”时佳羽压抑着哽咽:“要这么对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夜风微凉,路上只有他们两个行人,时闻钦的声音在夜空中变得飘渺悠长,“内省的人,总喜欢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别人要这么对待她。”
时闻钦说:“可是佳羽,他穷得拿不出学费,还要租在富人区,他的意图一目了然,没有你,也有其他人。他要做这件事,而你是被卷入的倒霉蛋被害者,仅此而已。”
“你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他。”
时佳羽抽抽鼻子,“但我中了他的圈套。”
“不要苛责自己。”时闻钦的声音温柔有磁性,“你的平常心怎么敌得过他的蓄谋已久。被骗了,就反省自己防骗意识太差,被伤害了,就反省自己做得不够好。这不是自省,这是在为骗子开脱。佳羽,该被指责的是他,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是他。从来都不是你。”
“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他。”时佳羽趴在时闻钦背上,闷闷道。
“嗯。”
“我就是……”时佳羽组织语言:“我以为他是和我互补的人。”
“嗯?”
“哥你看,我从小到大都是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在这个月之前,从来没自食其力过,当然就算现在,工资也不能覆盖我的生活成本。我对事业的规划也很简单,我就喜欢做花境和园林设计,就打算在这条路上死磕了,从来没什么雄心壮志说我这一生必须得把事业发展到什么高度,赚多少钱。”
“他不一样,他从小就对人生有非常清晰的规划,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刚上大学就得承担养家的重担。”
“我是个米虫,追求安逸的生活,他是精英,追求向上的生活。我欣赏他那样的人,我想我们或许是互补的。”
时闻钦轻轻说:“没人觉得你是米虫。”
“嗨,你们不觉得,可我就是啊。”时佳羽说,“蒋文星说话虽然难听,但他有一句话说得还挺有道理,我这些年花的钱,一辈子都挣不回来。”
“我乐意。爸爸妈妈都乐意。”时闻钦道:“轮得着他替我们心疼钱么?他这么会替我们心疼钱,为什么不立刻把欠你的钱还清,替我们减少损失?”
时佳羽噗嗤笑出来。
“你口口声声自己是米虫,却肯踏踏实实在自己专业内钻研,他标榜独立自强,却等着靠你来发展他的公司,他有什么资格指责你?”时闻钦冒火。
时佳羽想了想,“也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扯远了,”时佳羽说,“我喜欢的不是他这个人,是他自立自强这个点。我以前想找个互补的,现在算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我自己自立自强算了。”
“嗯。”
前方路蜿蜒曲折,消失在视线中,看不到尽头,时佳羽从时闻钦背上跳下来,脱掉细高跟,光脚踩在路上,仔细品味着土壤的触感。
时佳羽转过身,张开臂膀,让风能扑打在她身上,她和时闻钦面对面,道:“自己走路感觉也不错。对吧?”
时闻钦笑了笑。
“嗯。”
时闻钦把皮鞋脱下来,换给她,“刚下过雨,地上脏,试试平底鞋?”
时佳羽大步流星,“我就这么走就行,回去洗洗脚就好。不用换鞋了。”
时佳羽率先出发,没几步就比时闻钦早了一大截。
手机铃声响起,时佳羽接起电话,是颜霈霈,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