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穷多半是因为脸黑

不去卖唱的时候，郝有钱大部分时间都在打扫卫生。她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这个一室一厅打扫的干干净净，熟悉了每一个角落，就连前一个租客遗落的两块钱钢镚儿都被她扒了出来。她和苍穹大部分时间都不来往，两个人的时间线完完全全错开了，郝有钱在上下班高峰的时候出门卖唱，而苍穹一大早就出门打工。

郝有钱在家的时候，苍穹在打工，郝有钱卖唱的时候，苍穹在吃饭。所以郝有钱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和这个莫名其妙的房东处好关系，不用和人交往，这让郝有钱放松了很多。

但是郝有钱忘了一件事，她的贫穷有一半的原因都来源于她的不走运。如果用天气来比喻一个人的运气，那郝有钱就是常年头顶有乌云，下雨是家常，下雪是便饭，雨夹雪是常态。

郝有钱住进这个原仪表厂职工住宅区，现在叫曦苑的小区的第十天晚上，她的一室一厅停电了。一声惨叫惊动了隔壁打工一天刚回到家的苍穹，惨叫之后就没了动静，苍穹就不想管她了，继续瘫着。隔壁一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苍穹想起来了，半个月前隔壁收到了电费催缴单。他疲惫地叹了口气，起身拿了钥匙。

苍穹的手电筒照到郝有钱的时候，她身边是一片狼藉。桌子上的水杯倒了，郝有钱倒在地上四仰八叉，脚上缠着电水壶的电线。苍穹简单地猜测，大概是烧水壶烧好了水，郝有钱想倒水，突然停电了，她什么都看不见，摸错了桌子的方位，打翻了水杯，还被电线绊倒了，那声惨叫应该是被烫到了。

苍穹的打算是好心地替郝有钱一直打着手电筒，让她挣扎着起身，再等她收拾好这一片狼藉，再关了手电筒离开。但是郝有钱完成第一个步骤之后，就进行不下去了。

嘶。她龇牙咧嘴地倒抽了一口气，她不得不转头向苍穹求助，劳驾，能扶我去厕所冲个凉水吗。

苍穹却没有伸手的意思，他问了一句，郝有钱，你多重？

郝有钱想了一下，自己已经很久没称过体重了，毕竟也不是偶像系，何况，也没有人会在意她多重了。不记得了，身高一米七六。郝有钱只记得自己多高，苍穹比她还要高，目测起码高了十公分。

那估计跟工地的一袋水泥差不多，苍穹用自己的方式估算着，把手电筒关了放在一边。他弯腰一把把郝有钱扛在肩上，带回了自己那。郝有钱被丢在沙发上，苍穹丢给她一个薄被单，再从冰箱拿了罐冰啤酒给她，之后就坐在了郝有钱脚边，郝有钱自觉地给他让了让。

用冰啤酒简单敷了一下被烫伤的脚踝，郝有钱觉得好多了。她开始打量自己的隔壁，比自己那大多了。苍穹这里是三室一厅，看起来是一个人住，东西和衣服乱堆，用过的一次性餐具和筷子可以说是非常多了。客厅不大，没有饭桌，只有个茶几放在沙发前，也没有电视，明明到处都放了东西，也有乱放的杂物，但郝有钱还是觉得，没什么活着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找到了同类。

再看看身边的苍穹，靠着沙发闭着眼，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郝有钱打开了啤酒，喝了一口，很久没有喝啤酒了。

你到底打了几份工？一个人喝酒有点无聊，郝有钱试图跟苍穹说话。她本来没抱什么苍穹会回答的期望，但是苍穹回答了，固定的有三份。

便利店，外卖，还有什么？和苍穹说话的感觉很好，就像是和移动公司的智能客服说话一样。

快递。苍穹几乎是在用本能和郝有钱说话了。

你怎么能开我的门？郝有钱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房东都有备用钥匙。要不是闭着眼，苍穹现在就想翻她一个白眼。这个女人现在才想起来安全问题，是不是太迟了？

郝有钱没有再追问钥匙的事。苍穹看了眼手机，十一点了，他自顾自回房间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光着膀子穿着短裤就出来了，完全不在意郝有钱还在。郝有钱也不避讳，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苍穹随手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一条毛巾擦擦头发又随手一扔，对郝有钱说，不方便回去的话今晚就先睡沙发，明天我先帮你交电费，回头交房租的时候一起给我。

顺便，明天便利店的排班在下午一点到七点，帮我代班，作为报酬。苍穹不会单纯地帮她，郝有钱在上次被醉汉纠缠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反而让她轻松。合理的交换比受人恩惠要舒服得多，她接受了苍穹的要求并且心安理得地躺在了沙发上。

苍穹说完就打算回房间睡觉，郝有钱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对苍穹说，身材还挺好的。

苍穹没说话，转身关上了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郝有钱觉得苍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