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腊月十六，京城再次归于平静。

洛云鹿和往常一样早起，在府里的各个角落来回巡视，看不出任何疲惫模样。

昨晚她四更时分才回到西厢房，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匆匆睡去，压根没在意那些还热着的菜肴是谁安排的。

反正，这些关照她早就已经习惯。

天还没有亮，沐王府里显得格外静谧，唯有她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她走到东跨院门口，准备按照惯例进去检查里面的炭火是不是还在燃着，顺便把柳相南吵醒。

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习惯，谁先起床就要第一时间把对方也叫醒。

这样就不会误了读书的时辰，被教书先生责骂。

“这位王爷，您是不是该起······”

她走进东厢房，发现里面漆黑一片，几个火盆都干净得一尘不染，没有半点火星。

屋里的大红酸枝螺纹榻上铺得整整齐齐，被褥里没有任何余温，显然柳相南今晚并没有在这里就寝。

这个时辰，他能去干什么呢？

洛云鹿慢慢走出东跨院，心里面惴惴不安的，想要找欧阳明山打探情况。

结果没走多远，遇见正要打水的小安子。

“哎，洛总管，您这是要去用早膳吗？”

她不置可否地瞥了小安子一眼，暗自觉得这家伙脑子缺根弦。

都这个时候了，自己哪有心思吃早饭？

“不是，我找欧阳将军有点事，你先去忙吧。”洛云鹿极其敷衍地说道。

“欧阳将军？那您还是过几个时辰再去比较好。”小安子如是说道，“一个时辰前他就和殿下一起进宫面圣了。”

洛云鹿有些恍惚，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钟的神。

现在天刚蒙蒙亮，最多也就卯时时分。一个时辰之前，岂不是还在凌晨？

“你是说，沐王殿下一个时辰前就起床了？”她问道。

小安子见她仍旧懵懂，支支吾吾地提醒道：

“其实，奴才昨晚一直在厨房忙活，东跨院的事情不是太清楚。”

“沐王殿下让我们每过一刻钟就撤下冷掉的菜肴，把新做好的送到西厢房里。”

“结果您刚睡下，宫里面就来了青龙卫，说陛下那里有急事召见。”

“殿下让我们不要打搅您休息，和欧阳将军一块出了府。”

这下，洛云鹿彻底明白了。

天边渐渐显出鱼肚白，外面的街道上也逐渐热闹起来。

她漫无目的地在沐王府里行走，不时踮起脚尖向皇宫所在的北方眺望，似乎这样能够听到那里传来的消息。

“哥哥也真是的，总把我当小孩子看。”她小声嘟囔道，“库房里有条暗道都能瞒我十年，现在又是······”

“洛总管，洛总管！”

洛云鹿回过神来，看见面前站着的是魏宝库，心不在焉地问道：

“原来是魏大哥啊，有什么事吗？”

“回总管的话，除夕要用到的爆竹已经全都运进去了，您看您要不要清点一下？”

如果搁在以前，清点爆竹这种事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拖延。她从小就讨厌硫磺味道，每次闻到都忍不住作呕。

但自从腊月初七过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没问题，我这就去清点，你把钥匙给我吧。”

洛云鹿来到库房，轻车熟路地将所有爆竹的数目清点完毕，在账本上细细记录。

正要离开时，角落的地面上却露出一条长长的缝隙，里面还隐约传来风声。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那竟是一道暗门，下面延伸着几级台阶。

“难道，这就是哥哥说的库房里的暗道？”

她久久凝望那无尽的黑暗，内心逐渐升起一种强烈的好奇心。

自己十年来都没有发现的隐秘之所，现在却毫无保留地向自己敞开。

若是转身离去，恐怕很难再有机会一探究竟。

“让你把我当小孩子，柳相南，我这就看看你这个密室到底有多大，能把我买的几百斤粮食都给装进去！”

洛云鹿拿过放在窗边的烛台，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

皇宫，御书房。

柳相南努力打起精神，毕恭毕敬地站在父亲的左手边上，和自己的哥哥相对而立。

他起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赫连晟也在这里，心里明白这次多半是跟小鹿有关系。

“昨天在青龙门发生的事情，具体情况赫连少卿已经跟朕讲过。”柳建德边说边往左手边看去，“你手下的总管随意伤人，该当何罪啊。”

书房里十分安静，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柳相南身上，想要看他如何辩解。

毕竟一个王府总管持剑刺伤朝廷大将，总不能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