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哥跟前，她哥站着往书包里塞卷子，说：“我到张茂那里借个。”

“他有伞吗？”

盛降：“刚发微信，他说有。”

陈源就回头抱着蒋甜甜的胳膊，跟她先下楼。

外面已经铺陈了一寸厚的雪。

还在往下倒。

楼道间麇集了密密麻麻的同学，外套里面穿着带帽卫衣就能直接往外冲。

蒋甜甜问陈源：“第一次看北城的雪吗？它现在越下越少了，我上一次看好像是……三年前。跟我爸一块看的，坐完地铁，但也下的不大。”

回忆很奇妙，当时没什么惘然，后来一直有点想。

——当时应该好好看看。

北城下这么大的雪，真的少。

有人开唱“2008年的第一场雪——”

蒋甜甜附和。

盛降张茂宋启明下来了，盛降拍拍陈源，在后面人高马大，神情淡漠地垂眼问蒋甜甜：“你今天也回家？”

蒋甜甜问号脸：“星期二我回什么家？”

“那你待这不走？”

陈源：“……”

果不其然蒋甜甜听着马上炸毛，她一拳头！轻轻砸了下盛降，对他放下碗骂娘的行为感到很不耻说：“我不，陪源源等你们下来我犯得着在这待？”

她拿着伞，撑开，甩开陈源的手，跟她温和说：“我没生你气，拜拜！”

蒋甜甜气势汹汹就走了，张茂在后面喊：“甜甜！我们错了！”

喊得跟二百斤胖子的智障恋爱似的。

张茂出了走道，冒雪跑过去，给她递了个巧克力。

盛降冷眼看着。

蒋甜甜抿着唇，心情好点的接过。

还偷笑了下。

——我寄人间雪满头。

张茂也朝蒋甜甜的背影傻傻的乐。

陈源那时就挺明白，一个人被爱可能会需要点来事。计较、耀武扬威，无伤大雅的动点手，给个糖都是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的标记。

别人会在意你，把你当回事。

但蒋甜甜于张茂来说，该跟张茂一个班，一个班了会发现张茂对女生天生都有点撩……他喜欢干些绅士或耍宝，来事是他标配。

张茂跑回来，哈的气被打焉在哗啦啦的雪线里，张茂在周围吵吵嚷嚷里眼睛亮晶晶大声问大家：“伞怎么分？我跟宋启明一人一把伞，我就跟陈源一把伞？”

盛降：“……”

盛降踹下张茂，黑线说：“我跟我妹一把。”

盛降像个杀手，不断斩断每个靠近他妹的桃花。

张茂在罗森店里买的透明伞撑开，伞面并不大。

但回家就要十来分钟，走快的话有时还不需要。

原本说想走一半去买个伞。

盛降把陈源护的好好的，自己半边肩被淋得麻木了也就不想买了。

陈源说买，他说没必要，快到家了。

陈源那时亦步亦趋，盛降在配合她的步伐，她又在配合盛降的两个人都走的很累。

张茂和宋启明互相揽对方肩，走的个不是直的一样，两个一米八的身材都没淋到雪，在前面猛地炫耀。

他们往前竞走，很快，就丢下他们一大截。

洋洋洒洒的雪花继续落，陈源尴尬的企图不动声色但又要盛降明白的牵住他衣角。

盛降：“？”

盛降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混合了沙沙的万物声响，问她：“怎么了？”

陈源一顿：“……”

想说你可以离我近点不用那么远。

盛降把伞面往陈源偏了大部分，快到家时，懒洋洋的跟陈源说：“不用担心我淋到雪。过两天我妈可能开车过来接我俩放学，想看看你，顺带打听打听我爸第三婚的笑话。”

“……”陈源抬头望向他。

他笑眯眯，跟陈源说话总是温温和和的：“跟你说一声。”

他眉清目朗，模样在透明的伞下和漫天大雪的背景里，有点清冷自矜。

明明是下雪天。

一种颜色的冬天。

却在陈源眼睛里擦出一星转瞬即逝的夏日绚烂花火。

—

但陈源就开始有点紧张见他妈。

哪怕主角不是她。

她回家，饭后到盛降房间里问盛降，她哥一惊，笑着逗陈源：“你怎么不是主角了？”

“……”

“咱爸把咱俩照片发进他老年朋友圈，咱妈正好在他圈里，看见了，怕你太乖我俩朝夕相处不大行，要给你个身份，劝咱爸把你户口迁我家长女的身份上。”

陈源：“……”

陈源平静又有些难以置信，朝他瞪着单眼皮。

一瞬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