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极之时(下)
目光扫过语漓,见她正在打赏身边的宫女,满面春风,好不得意。
奇怪,卫弘不过两月前宠幸过她几日,随后更不见再问过她,怎的她竟还有闲钱打赏下人?后妃失宠,月俸钱都未必能按时发放,日子过不下去时也全靠着本家接济,而宗政阖府几乎对她态度一致,谁会来接济她?
闭眼盘算了时辰,想起进药的事,总还是得将她们请出去避人耳目啊。
抬手唤来春玉,着她将前几日进贡来的冻顶乌龙取来,又故意偏了头向着众后妃的方向,对春玉吩咐:“听闻近来圣上政事繁忙,已好几日不曾好好歇息了,本宫病着也不便去探望,你且将这冻顶乌龙送去紫宸殿罢,也算聊表心意问候。”
春玉看我神情已了然,领了命立即快步出门。
这厢听到我的话众人静了下来,语漓上前几步,俏笑着说:“不怪圣上疼爱翊淑妃,娘娘在病中都费尽心思、想着法子体贴圣上呢,我们姐妹们自是该向娘娘学着才是!”
她一句话已然挑起了周围女子们的妒火和不屑,一时间叽叽喳喳闹成一团,句句话中藏锋,字字见血。
李才人也挪步到她身边,斜睨着我道:“可不是么,臣妾哪怕有翊淑妃一半的心,圣上也不会大半年没召幸过。”
语漓扬起嘴角看着她,眼角余光却扫着我,“那你还不赶紧学着,等着韶华流逝,怕是圣上都认不得你了!”
我好笑地听着她们所言,只觉如戏文,懒得再说什么,笑一笑便继续假寐。
谁知这边话音将落,那边就听见桂子淮的尖细嗓音问安。
几人一见卫弘身边的公公到此,都禁了声,李才人脸上讪讪泛红低下头,语漓倒满不在乎地后撤一步隐在人群中。
“老奴给翊淑妃请安,翊淑妃安好!”他手中还捧着一只长型金丝龙纹锦盒,待我赐座,他将锦盒揭开捧在我面前,说道:“圣上已经品了娘娘的茶,口味甚好。圣上体怀娘娘在病中的惦念之心,说娘娘喜爱写字养性,特将此支仅用了几日的御笔赐予娘娘。”
我从卧榻上起身,行了礼接过御笔,托了些道谢的话与桂子淮。
又叫春玉取了方祥云纹锦盒来,递与他,我笑道:“这只玉把件也是前些日子进贡来的,桂公公看着如何?”
桂子淮看着玉眼前一亮,弓着腰连声说好。
我一笑,“本宫第一眼瞧见这玉把件,就觉得很合桂公公脾性。若是公公不嫌弃,拿去把玩便是了。”
桂子淮笑得脸上五官皱了一团,谢过后将锦盒收好,正准备离去时,又回转身看着屋里一群后妃,肃色说:“翊淑妃还未痊愈,御医说了要静养,各位娘娘若是有兴致玩乐,也该另寻他处,若是扰了翊淑妃养病,圣上责罪下来不知谁担得起?”
众人闻此皆散去,唯独语漓留在人群最后,临到门前又转头睨我一眼。
春玉端药来我跟前,我看着一碗浓稠汤汁,缓缓开口:“倒了吧。”
她看我一眼便将药端了下去,片刻回来后伏在我耳边说:“娘娘若是想托病也不能用这折损身子的法子。奴婢知道一种药,是先帝时几个后妃争宠用过,服下后脉象紊乱,御医也无可奈何。”
我狐疑地看向她,“既是先帝时用过的,总会有人看出来。”
“娘娘放心,太后当年查过此事后这药就没再出现过,御医署里知道这事的御医也没几个在了,娘娘隔些日子服用一次,不会有破绽。”
我思索一阵,目前也可暂时走这一步,问她:“那现在去哪里寻这药?”
她小声道:“那日听闻娘娘的话,便知可能用得到,遂去章太妃那里好不容易找了点来。”
我沉吟一下,“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只是没想到,”她迎着我疑问的目光,“奴婢以为娘娘有什么好的法子,却没想到还是靠着折损身子。”
我点点头,“好罢,那就按你说的做。”
她又跪下说道:“那药奴婢私自做主没有倒掉,娘娘可还是喝了它?”
我笑着点头,喝完药后,看着她,轻声说了句“谢谢你”。春玉自是不敢受的,低着头说:“娘娘还是年轻,入宫时候也短,只懂得用些伤害自己的手段。”
我无奈地摇摇头,“只是这些,我都不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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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来问脉前一个时辰,我服下了那药。我小产后,就一直由御医署长张兆仁照看我。此时他沟壑纵横的额上,眉间皱成了川字,疑惑地问我:“娘娘今日感觉如何?”
我佯装虚弱,轻声道:“今早起来就头疼,好像咳嗽也重了。”
张兆仁枯老的手指搭在丝帕上不停按压轻探,面目及其疑惑。我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想到了什么,不知不觉手心里也腻了一层汗。
他终于收了手,呼出一口气跪伏在地上道:“娘娘的病怕是有起伏,旧疾复发又重了,臣重新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