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洛水的景色不似凤城。
若说凤城是寡情的冬日,散尽灰白寂寞,那么洛水便是多情的雨,连绵悠长而痴痴。
昨夜的一场雨水冲刷,带上今日晴天的一抹朝阳照射,河溪对面远处的山腰间云雾缭绕,透着雨后的韵味,书画了南方特有一片秀丽。
湖边停靠着船只,摊摆着支架,张罗铺晒着一面面渔网,就连迎着风吹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鱼腥味儿。
“哟!今个儿这趟赶得收获不少啊,这得好几天都不用下水了吧,季老三这尾大鱼打算收多钱啊?”
“老墙头你问这话说的难不成你还打算用自己那篓子里的几两虾,跟季老三换大鱼不成哈哈哈。”
“这要能换谁还不乐意了!是吧季奚!”
湖光承接着天色,漾漾湖波将日光切割成零碎,变得闪闪发光,几名身着蓑衣的渔夫谈笑间缓缓靠泊在湖边一角,竟已是朝阳升起时满载而归。
而那名被唤为季奚的渔夫,系紧缆绳,不紧不慢地解下蓑衣,高大的身姿伟岸挺拔,俯身放下鱼篓的动作卷带着衣衫擦了把额角的汗珠。他起身将袖子挽卷至手臂,露出黝黑的皮肤和完美有力的肌肉曲线,季奚脱下头上的蓑帽,回头来露出一张爽朗明亮的笑脸,“你若愿意将篓里那大鳖鱼一块给我,我便换。”
“什么?”大背头大吃一惊,圆目直瞪老墙头,“老墙头你竟然还藏着一只鳖!快给俺看看,你这会可要赚了。”说着大背头从自个儿的船上蹦下跳上老墙头的头,船头摇晃没差点将他的鱼篓给甩水里。
“去去去就一碗口大的畜牲,能卖几个钱。”老墙头紧紧拽住了鱼篓背带,又往着篓子里瞧了一眼,确定自己那口鳖还老老实实待在那,才放下心。
“你瞧季奚那小子的篓子,那鱼尾巴都塞不下了真是太令人羡慕了。要咱说这人生得俊俏,连鱼都心甘情愿上网,若咱家有闺女定得嫁到你老季家,生个俊娃娃来。”
“你可得了吧,还闺女呢,自个单身多少年了,俺瞅你啊心里头就是还念着嫁外村的那青梅竹马。”
“你咋老揭咱短呢。”老墙头红了脸蛋蛋,十分羞愧地瞪了大背头一眼,将黏挂在船板上的水草甩丢向他。
“俺说的可是实话,再说人家季奚不是同那个……谁家姑娘定亲了嘛?”
“定亲?是哪家姑娘?咋没听说有这回事儿啊?”
老墙头与大背头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季奚,好奇又八卦的等对方一个准确的答复。
而季奚自己听到这也没忍住愣了一下,他先挠了挠头,手下收网的动作并未因此停下,可是那张好看的脸因为紧皱的眉头变得忧愁起来,他似乎也在费劲的回想自己是与谁家姑娘定了亲。
“你这鱼肥,卖多钱?”
“不好意思,这鱼不卖。”
忽然的问话打断了季奚的思绪,他回神来抬眼一瞧,不免一愣。
眼前站着的是一位衣着打扮朴素,相貌平平的农家姑娘,她面上未施粉黛,头顶还裹着巾帕,乌黑的长发全捋在了右侧胸前与一块编成了麻花辫。在与自己对上一眼后便立马躲闪了过去,轻咬下唇和搅手指的小动作,不知是否因为有些拘束紧张。
分明在季奚印象中,他应当是初次见她,可季奚的目光在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竟是离不开了。并非他有登徒冒犯之意,而是……竟在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为什么不卖啊?一二三……你这么多都不卖的吗?”
再次响起的问题,终于令季奚注意到蹲在自己鱼篓前的另外一位姑娘:她梳着乖巧的马尾,穿着不似寻常人家的姑娘,荷色罗裙宛若一片荷叶铺撒在地上,红扑扑的脸颊衬得她格外活泼可爱,而她实际上的行为动作却很是跳脱大胆,拎着鱼尾巴与那直溜溜的鱼目干瞪着,说出口的话天真的像是不喑世事的孩子。
“它这么肥,炖成汤能吃两顿呢,你看这炯亮美丽的大眼睛,你再仔细听,它说它想跟我回家。”
“诶?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阿春看啊?呀!难道你对阿春有意思?”
话间,她拎着鱼起身靠近季奚,一股似有若无的暗香薰陶入鼻,令季奚忽而产生眩晕感,像极了蹲久起身后的那种头晕目眩,恍惚间他顿感脚下不稳,伴有倾山倒海、耳鸣眼迷之意。
他慌忙推开靠近来的木卿一,抬眼再看了阿春一眼后匆匆跑开,竟是干呕了起来。
而木卿一的话着实令阿春吓了一跳,眼瞧着脸色都白了几个度,她忙里忙慌地夺过鱼给放了回去,拉开还欲纠缠的木卿一,劝道:“木姑娘人家鱼不卖,咱们上别处去吧,这时辰还早,迟些还会有其他从湖面回来的渔夫的。”
“这大冷天挨个问多麻烦……”木卿一不高兴的努着嘴,抬眼目光就落到了那站在船上凑热闹的两人身上,视线下移方才盯上老墙头的鱼篓。察觉到什么的老墙头急忙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