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洋的最深处，没有一丝光能渗透进来的地方，那里还没有完全被污染，一群群的鱼儿在水里自在地游动着。

无人能到达的黑暗中，一条人鱼蜷缩着，被透明的气泡包裹。

好吵呀，“救命呀，谁能来救救我？”

“都是该死的人类，毁了我们的家园。”

“妈妈，妈妈，你在哪呀，呜呜呜……”

“今年的愿望，我希望每天都有饭吃。”

……

好吵呀，许许多多的抱怨，不同的心声，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他觉得他像是茧里的蝉，无时无刻不被千百条心声包裹着，自他诞生以来，没有一刻不处于这种境地。但是这些抱怨越来越多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生物对现有的生活不满，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脑袋上。

他睁开眼，琉璃般蓝色的双眼在海水的滋润下流光溢转，更显神秘。

他那有力的巨尾用力一甩，海面震荡着，海水迫不及待地挣脱束缚，铺天盖地地向天空扑去。他缓缓游动着，适应着这一副许久未动的躯体，慢慢向着海岸的方向游去……

“海啸，海啸来了！”高楼上有人看到侵袭而来的海水，瞳孔放大，一时之间也忘了该做些是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海水一点一点吞没了高矮相间的房屋。

死神伸出他的镰刀，将一个个无措的生命收归自己的囊中。

高楼在海水面前，就像是小孩手里的积木，一瞬间便粉身碎骨……

苏山竹不过是坐在沙滩上歇息了一会，汹涌的海水便将她包裹，她感觉水涌进了她的耳朵，她的鼻子，她隐隐约约看到她身边的小火柴人被水冲去了很远，好像还在向她伸着手。

无法呼吸，海水彻底堵住了她的气管，因为缺氧，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她拼命想要向水面上游动，海水也拼命反压着她，她最终还是昏迷了过去。

过了许久，苏山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绿叶上，全身像是被谁套了麻袋打了一顿似的，又酸又痛。

“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吗？”

苏山竹顺着声音看去，倒吸了一口气，只见映入眼帘的那张脸毫无瑕疵，长长的睫毛随着主人眼睛的眨动飞舞着，像是舞动着的蝴蝶翅膀。她看着对方琉璃般的眼睛，眨了眨眼睛。

“宝子，你是蝴蝶精转世吗？”她刚刚醒来，声音还有些嘶哑。

对方看上去不知道做些什么反映，只是站在那看着她。

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他当然不是蝴蝶精转世，但是在他所熟知的人类历史中，几乎不会有人一见面就问这么个不礼貌的问题。

“哈哈哈，开个小小的玩笑，我不饿，那些海水把我灌饱了。”苏山竹拍拍自己的肚皮，突然想到那些海水颜色青黑且发着恶臭，就是一阵恶心。

她坐了起来，干呕了几声，却是什么也呕不出来。“话说这海水喝太多下去会不会被毒死呀？”苏山竹看向对方。

他沉默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她挺直了腰背，刚刚那颓丧的模样一扫而空，看起来像是被充满电的机器人。

“恩人呐，小女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苏山竹眼睛亮晶晶的，有点像一只小狗，他想。

“我不需要你的回报。”他淡淡地说。

“那好吧，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要将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心里，啊，我的恩人。”苏山竹又重新坐了回去，双手拖着下巴，视线定格在他银白色的长发上，真好看呀，就像是上好的缎带，看上去就极其顺滑。

名字？他自天地间诞生以来，便是这世间的一缕风，是一滴雨，也可以是一只猫狗，或是一丝光明。他随着这颗星球诞生，前千万年，他沉睡着，后千万年，他第一次睁开眼，入目的是一轮弯月，许许多多的星星伴在那轮月旁，是他第一次见到的景。那是他坐在这颗星球最高的那座山头，看了很久那轮月亮，直到乌云掩盖了月色。

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月亮了，明亮的月亮被人类发展的产物遮挡住，像是蒙尘的珍珠。

他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我叫延月。”

“咳咳，”苏山竹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延月你好，我叫苏山竹。”她伸出手。

延月略微迟疑地伸出手，苏山竹一把牵过他的手，上下摇摆了好几下，“以后我们就算是认识了，谢谢你救我狗命，随便问一句，有没有见到一只小小的火柴人，还有一只像我手臂一样长的笔？”

延月轻轻地回握着苏山竹的手，属于人类的温度顺着他细长的手指攀延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说不太清是什么感觉，他握着她手的力度加深了一些。

他空着的一只手在空中微微挥动了一下，一只眼熟的笔还有小小的火柴人便被变了出来。

火柴人一下子跳到苏山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