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对中学时代的流川枫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篮球。

自从全国大赛和泽北荣治的那一场比赛。让自己成为日本第一高中生，然后远征美国的愿望从未如此强烈而清晰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于是，新学期开始之后，直到高三出国之前，流川枫的生活只剩下三件事，打篮球、睡觉、和樱木花道一起跟着阿遥补习各门课程。

是的，对于一个准备出国的学渣来说，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又丰富。

三件事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对于18岁之前的流川枫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的了。

很久以后，流川枫的脑子里也偶尔会飘过一些念头，如果重新回到中学时代，他会以一种怎样的姿态面对阿遥？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这个从小就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对18岁以前的他来说，她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自然。好像无论他做什么，走向何方，只要一回头，阿遥就会在那里，一直等着他。

然而，人生从来都是不确定的。

就像中学时代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都会长成大人，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各自的生活，然后差点分道扬镳。

在他的16岁，阿遥带着满身的创伤重新闯进了他的生活，但是从来没有给他添过任何麻烦。甚至，在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阿遥填补了太多太多没有家人陪伴在身边的空缺。

但是青春的心动太模糊了，模糊到他还没有察觉，就又迎来了分别。为了支持樱木花道和自己一起出国，阿遥把自己母亲留下来的一部分财产充作了兄长的留学费用，而自己选择了能提供全额奖学金的国内大学。

面对阿遥的选择，他是怎么做的呢？自信到出国的时候，连一句“等着我”都不肯说。好像这不过就是一次平平常常的分别。那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呢？在母亲各种提示他，阿遥上大学之后会非常忙碌，他们之间能够交流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之后，他想，难道不是还有寒暑假吗？

对于17岁的流川枫来说，人生太长了，长到他可以尽情地去设想自己光辉璀璨的理想，去规划前途大好的未来，而独独对阿遥的想像如此贫瘠。

但是，20岁以前的松下遥，已经有太多的责任要负担。

他们高一那一年的全国大赛，阿遥亲眼目睹了樱木花道是怎样冒着中断选手生命的危险去争取胜利。在那一次豁出一切取得的胜利中，阿遥终于学会了和过去的自己和解。竞技体育是没有错误的，她为此付出的选手生命也是没有错的。

她已经不能像樱木他们那样上战场，那么她还能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她陪伴樱木花道复健的时候想了一遍又一遍，在不断跟医生沟通的过程中一点一点明晰起来。

“村上医生为什么会选择做复健医生呢？”在一次帮哥哥拿检查报告的时候，阿遥无意间看到了主治医生办公室的照片，那时一张中学时代的篮球比赛合影。原来，他也曾经是篮球运动员。

“因为这样，就好像没有离开过篮球一样。”阿遥一直记得村上医生看着照片时的神情，有深情的回忆，但没有什么不甘和遗憾。

“虽然我在篮球运动上没有天赋，但是在运动医学上成绩却意外地好呢。”村上医生笑眯眯地说，“治好那些有伤病的运动员，帮助他们重回赛场，就好像自己也回到了赛场一样。”

15岁，当阿遥陪伴樱木花道在海边疗养院复健的时候，她终于确定了，在不能够打篮球的人生里，她还能干什么。

在她的整个高二，阿遥生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帮助湘北篮球部制定更加周密的训练计划，赢得更多的比赛。不近人情地盯着哥哥和流川枫补习，让他们在将来有更多可以选择的机会。

15岁，对于没有升学压力的阿遥来说，其他事情的压力是更大的。但就像当年在母亲身边一样，云淡风轻的掩饰是她最擅长的事情。而释放压力最好的方式，就是去海边钓鱼。

如同在美国的时候，染金发打篮球一样。初中以前的阿遥，其实并没有那么痴迷篮球，学会打篮球不过是因为流川枫喜欢，她学着要和对方较劲而已。却没有想到，和母亲去了美国之后，打篮球成了她最大的精神寄托。也因此真正喜欢上了篮球。

但是当篮球掺杂了一种责任之后，她开始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可以真正让她不去想任何事情的地方。那个时候，仙道彰再次向她发起了邀约。

对于15岁的阿遥来说，仙道彰意味着什么呢？十几年之后，彦一曾经私下找到她询问过这一段故事，对于已经是NBA重金聘请的资深队医，运动医学专家的松下遥来说，他就像神奈川夏日晴空下的大海一样，宁静而辽阔，但海面之下，有太多的东西要背负。

“我们在某些方面而言，太像了。”31岁的松下遥在彦一面前端起自己手中的咖啡，一副精英医生的模样，“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不适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