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
赤炎与北朝国都没什么不同,一到深秋已是一片萧瑟,只是这边建筑多为白黄色调,显得更为荒凉。
无忧坐在后院喝着茶。说是喝茶,水却在杯里满满当当,一滴未曾入肚。与叶戈矛已一年未见,再见面,不知是以何种身份面对面交谈。本该带着满腔怨气,到此处后怨气竟愈发淡了下来,昨日收到回音,竟由怨怼变作紧张,越是坐在这里紧张越甚。
质问他什么,以何种身份质问,又是替谁质问。他是否知道自己是白无忧,知道了又当如何,他要和自己说什么。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些问题。
无忧正想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姐姐。”她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随即将杯子放下,没有回头。
叶戈矛兀自走了过来,坐到她面前,无忧眼神闪躲了一下,双手拿起茶杯,将头埋进去小口抿着。
“陛下让你带什么旨意?”叶戈矛问。
本以为他会先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或者问她为什么要来找他,为什么要打着十三的旗号。总之不应该接着自己那没来由的话往下说。如今倒像是她骗了他,将自己放入一个该反省的境地。
沉默半晌,无忧顶不住压力,边喝茶水边囫囵着说:“没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打着兴师问罪的旗号,如今到自己先蔫儿了。能不能支棱起来啊白无忧!她在内心狂喊。
“我在这边挺好的,姐姐不必担心。”
谁在担心你啊!我明明是在生气。白无忧贝齿咬着茶杯壁,躲开叶戈矛的目光。
“漠独。”叶戈矛招了招手,提起壶来递过去道:“换壶热水。”
“没事,不用麻烦了,我不渴。”无忧松开咬着杯壁的牙齿。
“我知道。”叶戈矛看着她说:“你不是一紧张就喜欢喝水吗?”
“啊是吗?”无忧尴尬的放下茶杯。
“姐姐想说什么便说吧。”叶戈矛接过她的茶杯,给她续上热水。
“本来有许多话想问你,事到如今,竟没什么想说的了。”
“那就将原本想问的话问出来吧。”
“本来想问你,早有当初,就不该走到今日,早知今日,就不该有当初。可当初早已发生,今日也就在眼前。一人做事,徒留两人伤心。想问这是为什么,又觉得事情已经发生,问了没有意义。”
无忧觉得自己此刻实在是矫情极了,明摆着就想问他,为何要假死,为何要骗人,曾经说过的话都不作数吗?可说出来的话七拐八绕,将自己都绕晕了去。
“人生总有许多不得已,想要得到什么,必得失去什么。我总归还未结婚,若若以后也会遇见更好的人。可是,哥哥他不一样。他的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救命稻草,他可以为了一丁点的恩赐就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因为他从未得到过这些。可我得到过,所以我想给他。我想让他从那些所谓的恩赐中走出来,去见他真正的爱人。我知道,很荒唐。可这就是我的理由。他是我哥哥,我爱他,所以我只能做出取舍。”叶戈矛说这话时,中途停顿了好几次,像是在压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你舍弃了对你来说并不重要的那个人?”无忧反问。
“所以我舍弃了我不得不舍弃的那个人。姐姐,秤上放着两杯同样的水,取走一杯,另一杯必然倾斜。我没有不取走这杯水的能力和资格。”
“可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拱手相让呢?”
“她会遇见更好的人,也会忘了我。”
无忧并不赞同。所以赌气说:“她确实会遇见更好的人,也会忘了你。”
一切都会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伤害自己的爱人,她此时此刻,并不能理解,甚至觉得可笑。好像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又好像很空虚,什么都没得到。如果这就是叶戈矛假死的原因,她觉得不能接受。她宁愿他说不爱若若,这样她还有去批判他的理由。
终于,她站了起来。“既然问完了,我也该走了。”
无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抬腿向前面铺子走去,叶戈矛“倏”的一下站起来,看着无忧背影原来越远,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姐姐。再见。”
无忧停了下来,一如往常,没有回头。她淡淡说:“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望你珍重。”
说罢,向前走去,走到铺子,告别金娘子,再到街上,无忧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已泪流满面。
*
使团行进太慢,来去路上都快一个月,再加上无忧绕道去看了看白将军和卫将军,又去祭拜了唐诗,宁王在路上又染了风寒,休整了几日,还让无忧感受了一把二十多岁养一个十七岁好大儿的乐趣,真是差点被创死。
就这样拖着拖着,来回耽搁了有两个多月,回到国都时已近十二月份。
虽此前已写了几封信回来报平安,可叶行之一刻也不放心,早早便在城墙上等着。就在这两个多月,赤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