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目(7)
宋翡向来是划水天后,在听课方面,更为犹甚。
比如说,老师讲到“物质资源,是区域发展的基础。”
宋翡那狭窄的大脑,被知识无情穿过,像水融进水一般,转瞬间空空如也:“&*@#%*#,&@基础。”
在老师讲下一句之前,她一激灵,郑重其事地低下头用笔划过刚刚讲的地方,撑起下巴,继续神游。
伍时杰被她这操作看呆了,又秉持着互不干扰原则,撇过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猪景房。”
宋翡向下耷拉的头猛地抬起,带着桌子摇摇晃晃。
她的身子一颤一颤,手里的字赫然扭曲,在外人眼里,她挣扎,所落下的每一笔都好像悼词那么沉重。
池云风的凳子都被她震出动静,她没有头绪,回忆起上午被罚站的尴尬,这下不敢轻易动作。
周延松脑袋一点点往宋翡那个方向转,每次眼光刚触及她身影的边缘,碍于老师在场,干脆直接低下头装骆驼。
宋翡努力憋笑,声音忍不住从嘴角溢出。
地理老师温柔地驱赶:“宋翡,你站起来。”
宋翡起身,一本正经看她。
“我刚刚说了什么。”
宋翡仔细回想:“猪景房的营销目的。”
“你的答案是什么。”
“不知道啊。”她一脸无所谓。
“你的笑点,很独树一帜,”地理老师指着后排,“到后面站着去。”
宋翡:……
何守为默默放下抽屉里的手机,转过身去,两只手十分卖力地高举,给她比赞。
地理老师瞥一眼他:“何守为,你会吗。”
“报告老师,选b,经济效益的最大化。”他挺起背,像是乖乖学习的好学生般。
宋翡定眼一看,ppt上面的选择题。
怎么说,说不知道,比随便蒙一个,杀伤力大太多。
她自认错误,灰溜溜摸摸鼻子,拎起书,默默转身,走到最后一排,笔直站着,低头翻了几页。
不是,这猪景房。
是你围观猪,还是猪在围观你。
突然,宋翡哲学大脑被久违的开启。
人,既是作为行为主体存在,同时也是自然界的一个现象。
那,如果是行为主体角度,存在自由意志,但是如果作为现象的人存在,他岂不是只受纯粹的自然法则干预吗。
如果一切事物都按照一定的逻辑链条发展,就和俞钰说的一样,事物的起因还有起因,不断向前追溯,就没有开头了。
那这个开头是从何而来,应该是自由意志下的产物。
这样也不对啊。
宋翡大脑短路。
自由意志存在的话,岂不是可以随意干涉因果链条,人从开端,得到的结果还是严谨的吗。
到底因果律是谎言,还是自由意志在欺瞒。
宋翡揉揉发胀的头,把思绪落回到黑板上。
算了,做一只混吃等死的猪,也不是不行。
她藏在袖子下的手被牵住,温润而又细腻的触感,和她手心相碰。手指像游行,又狡黠的鱼,穿梭,钻进她每道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她一时想挣脱,应上老师那不断往后扫视的眼神,她被吓得不敢吭声,头皮发麻。
那只手却越攥越紧,像是死死贴牢的两个磁铁。
手心的温热不断向她袭来。
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做过。
她面色冷淡,对上那双澄澈的杏眼,那眸子富有清晨露珠的皎洁与干净,他轻轻眨眼,就像是夏日蝴蝶扑腾羽翼,落于花间。
“你把手松开。”她朝他对口型。
他手上使了些巧劲,把宋翡拉到他身边,两双交叠的手藏匿在桌子后。
他的脑袋,不经意间蹭蹭她的胳膊,宋翡感觉那一块痒痒的。
“不松。”他缓缓吐出气声,以正好两人能听到的声调。
宋翡单刀直入,声音越来越低:“你是有肌肤饥渴症吗。”
他似乎没想到宋翡会这么问,身子难以见察地顿了顿,声音忍不住发抖,带着些许泪意:“你是这么想我的,对吗。”
“难道不是吗?”
在黄油设定里。
宋翡眉心跳了跳,感受到他手的力道越来越大,锢得她手生疼,她有些不悦,手挣扎着收回。
“伍时杰这么说的?”
宋翡没应答。
下课铃声如约而至,在宋翡耳里就像是救命一般。地理老师从不拖课,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喧闹中,理完自己的东西,便离开。
施俞初的手还没有要松开的趋势。
宋翡震惊,连带着语气都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