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
口出。”
“皇上对表姐是真的关心。”
“朕对皇后同样如此。”
“皇上说笑了,观舞吧。”
我记得万寿节那日,玉宇无尘,碧天如洗。百官们携家眷入宫参加皇上的万寿之宴,为皇帝贺寿。许久不露面的皇上在贵妃的搀扶下在宴会上露了面。我和表姐分别跪在舅舅和母亲的身后,我悄悄瞄了一眼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皇上,他有着和桓酆一样锐利而淡漠的眼眸,笔直高挺的鼻梁,但他却因为久病而双颊凹陷,显得立体的五官格外突兀。站在他身侧的贵妃,虽与皇帝年岁相当,但保养得宜,仍是一副双十模样,云鬓朱颜。她娇小的身形将皇帝衬托的格外高大。皇帝扶着贵妃的手缓慢站起,俯视着跪拜的臣子像鹰巡视着他的领地。
"众卿平身,去岁朕头疾发作和匈奴来犯,宫中罢宴。如今朕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边关也捷报频传,所以朕要与众卿今日不醉不归。"皇帝边说边举起琉璃盏一饮而尽,台下的百官们也拿起了酒杯,"谢皇上,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大周永世太平。"说完便饮完杯中的佳酿。我们这些小辈只能以茶代酒,喝完后再向皇帝叩首谢恩。当我直起身坐好时,便看到桓酆坐在皇帝下首处,今日的他身穿云锦礼服,头戴高冠,腰佩玉珏,比平日练剑时更有天家贵气。他的身份虽然尴尬但由于出众的面容与身姿,还是有不少贵女向他投以热切的目光。但他的目光低垂,只是看着面前的桌案,神态沉静而端庄。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与五皇子则坐在桓酆的右边,虽然他们也继承了皇帝优秀的五官,但由于贵妃身材瘦小,两位皇子的身高并不及桓酆。他们两人穿戴比桓酆还要好些,看起来却不及他仪表堂堂。
宫宴上时常可以听到皇上与贵妃说笑的声音。贵妃规劝皇上少饮酒,皇上却说"朕都将玄鸟令给了你,就让朕再喝一杯酒吧。" "臣妾拿着玄鸟令不就是为了管陛下吗?"贵妃娇嗔着,将皇上手里的酒杯拿下,换上了药茶。帝妃二人仍在调笑,但听到他们对话的人们心中却泛起了千层浪,自古以来只有皇后掌玄鸟令,如今皇帝虽未立后,但贵妃深受隆恩,是唯一一个殿前侍疾的后妃,又育有两位皇子。如今她再握有玄鸟令岂不意味着她便是这后宫之主。那么皇帝属意的接班人也就会在三皇子与五皇子中诞生了,这两位皇子虽未有什么丰功伟绩,但也算的上资质优秀,更何况他们的母亲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思及此,名媛淑女和她们的父亲们都将目光又转移到了三皇子与五皇子的身上。一阵丝竹入耳,宫宴的例行歌舞开始了,我看到师父率文华苑的修习的舞姬们献上天女散花舞,舞姬们梳着高鬟,身着绫罗,佩戴珠宝,扭动着如柳的身体,变换着阵型,她们所经之处,香兰环绕。一舞过后便是皇子们献上贺礼的时候,封地在越州的大皇子献上了自家瓷窑烧制的仙鹿衔芝青瓷瓶,二皇子献上了王妃妃亲手制的缂丝锦袍,三皇子献上了刻有莲华经的白玉屏风,四皇子献上仙鹤紫铜香炉,五皇子则献上了自己所画的蟠桃仙寿图。能献上贵重的礼物的皇子们要么是母家显贵,要么是封地富庶,再不济还有妻族的支持。然而自先皇后故去,她的家族已无人在朝中任职,桓酆的封地又远在益州。席间已有一些窃窃私语,不少贵族大臣们准备看六皇子的笑话。皇上也开口询问“不知桓酆给朕的贺礼是什么?”舅舅与桓酆一同站起身来回话,皇上抬手示意丞相先说。舅舅开口说道“启禀陛下,靖王殿下挂心陛下的身体,素日苦练方相氏剑舞为皇上祈福祝祷,臣的甥女也为了臣妹的病随殿下一同修习剑舞。因此靖王殿下给陛下的贺礼是与臣的甥女一同表演的方相氏剑舞。” 皇上听完后兴致高涨“朕少时也曾修习过剑舞,如今已是朕的儿子表演给朕看了。不错,让朕瞧瞧靖王的舞姿。”桓酆答道“诺,容儿臣与云姑娘先行更衣。”
我与他一同站在大殿之上,各持一剑,在钟磬之鸣中起舞。一年的磨合与刻苦练习,我们配合已非昔日的艰涩,一步一剑,如鱼在渊,如鸟入林。我凝视着他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忘记了我们身处皇宫,忘记了彼此的身份,仿佛天地间只剩我俩在自由地舞蹈。
乐音渐歇,我的神思回归躯壳,只看到皇帝的眼里是一瞬的悲伤与无措。
“小姑娘,你今年几岁了?”
“臣女云荣,今年十四岁。”
“你与桓酆一舞让朕想起一些旧事,朕与先皇后相识时也是你们这般年岁。”皇帝说着,贵妃附和道“是啊,陛下与姐姐也因剑舞生情,成就一段佳话。既然此舞让皇上如此喜爱,为何不赏赐这两个孩子呢?”
“贵妃说得对,朕觉得这两个孩子甚是相配,不如赐他们一段良缘。景爱卿,你认为呢?”
舅舅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恭敬地答道“谢陛下赐婚,臣与臣妹喜不自胜。”
而跪在殿中的我与桓酆,对这份婚约毫无置喙的余地,如同两个陶俑,被命运的手摆弄成不讨喜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