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薄

从李娴离开酒楼的那天开始，关于户部尚书之女——李娴在永和楼把一个贵重的镯子给摔了，这个消息在京都不胫而走。

这个传言像是慢慢传播，势头虽并不是很大，但传得范围却很广。

消息如溪流般悄无声息地在京城中漫溢。

消息能够走得远而快，当然不是因为李娴，不过李娴倒是因为这次的消息在京城变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真正增加这个消息的流动性的，是李娴事件背后所牵扯到的两个人。

一是，听闻这镯子的赏赐者是当今太后，赏赐这镯子的目的是想让李娴入宫为妃。

二是，其父李荣李尚书，传言称李尚书所掌管的户部对于西北之战的军需与粮草的凋配有猫腻。

自从这消息传播开之后，老百姓在茶余饭后，对于李尚书总是会说那么两句，顺便也骂那么两声。

此时京城一个小巷的拐角里。

一个头发已然花白的老妇问:“周大娘，又给你家小莺做新衣服啊?”

周大娘此时正在缝着手里的夹袄，眼中全是笑意:“是啊，莺儿以前的衣服都小了，她自己是不舍得买新衣服的。”

头发花白的老妇:“小莺赚的钱全都拿来贴补家用，真是少见的孝顺的好孩子啊！”

然后拍拍穿灰色棉袄老妇的手:“你有福气啊，周大娘。”

周大娘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是啊，有莺儿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知足了。”

一个相对年轻的中年夫人问头发花白的老妇，声音尖利上扬:“李大娘，那按你刚才说的，这得是多大的官啊，竟然还能去克扣打仗的人的粮食！”

李大娘点着头，想了半晌，然后才说道：“说是什么户部尚书，全天下的钱都归他管呢!这么大的官却不干人事，要是他自己的孩子也当兵，他能舍得吗，真不拿别人家孩子的命当命啊。”

中年妇人磕着瓜子，斜着眼睛：“哼，最近不是都传，他的孩子可不用愁这种事，我还听说他家有个儿子，几乎天天都睡在妓院青楼里，就这样他女儿还能入宫为妃，一家子人可没法说呢！”

李大娘一副了然的神色：“那怪不得敢这么做，原来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吗！”

周大娘不懂，问了一句：“这入宫为妃的镯子都摔了，还能再进去？”

中年妇人赶忙说着：“那可说不定，一个镯子而已，在那些个贵人眼里算得了什么，人家还少得了镯子吗，再买一个不就行了，更何况他们有钱，可不用为这种事发愁。”

周大娘叹气，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脸上有着疼惜之色：“可是这样的官官相护，到最后可怜的，不还是只有那些打仗流血的孩子们啊。”

李大娘：“可是，不是说还不止这些事呢，你们听说了吗？”

中年妇人积极地问：“啥呀啥呀？”

李大娘继续说着：“不止是粮食呢，这大冬天打仗，那位李大人不给足粮食都已经很是要人命了，可是他还从别的地方贪污，听说还克扣了很多钱和兵器呢！”

中年妇人听后，白眼都要翻上天，‘呸’了一声：“这叫什么事啊！那场仗一开始的时候，是朝廷一直打不赢，最后没办法了，才让人家叶家军上了战场，临了竟然什么东西都不给齐，真是丧尽天良！”

周大娘：“谁说不是呢，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难寻出路，只要是没饭吃的，谁不是去投奔叶家军，朝廷里也只有叶家军才肯给穷人家的孩子一条出路，可是，你看看，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三个人一起摇头，这场言语间的打抱不平，竟然让三人都难过起来。

周大娘：“世道不稳啊。”

中年妇人：“这幸亏叶家军□□，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最后还是李大娘安慰道：“也别太难过，即使是那么差的条件，叶家军都能把这场仗打赢，这还是说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是啊，是啊。”

……

这世间有一杆秤，功过之间，局外人看得更清。

**

李娴回府后，并不敢将玉镯已碎一事声张。

因为其父李荣对于太后赏赐她镯子一事，一直表现得很是高兴。

李荣本性重男轻女，李娴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受父亲喜爱。

自己的哥哥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好，因为她是一个不受宠的姨娘生的，而她的娘亲还毒害过他哥哥的母亲。

所以，她哥哥只要有机会，就会对李娴言辞厉色，还和别人说在京城闺秀中，李娴不是优秀的那一波，甚至说过她与叶夕、朗月等人相比，差得不止是一星半点。

对于家人的冷漠，李娴总是会愤恨，自己与叶夕同是家中独女，可为什么如叶夕一般的待遇，她就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

自己的父亲看不上自己，自己的哥哥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