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下人们的轻忽慢待,足以置这孩子于死地。
所以说,这世上,从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
张妈妈口中所谓的‘姊妹跟前矮了一截’不过是,虞二姑娘逢着机会,便要挖苦虞三姑娘几句。
而这些在别人眼中的无礼冷待和恶意中伤,之于虞三姑娘而言,只怕连目下微尘都算不上。
虞三姑娘在意的,从来都是义理所在。至于这些闺阁琐事,从不是能叫虞三姑娘看在眼里,放进心间的。
印娘回到春殿簃时,已交巳时。菡萏看印娘面色凝重,便借着烧水煮茶的档儿,拉着芙蕖询问。
芙蕖底细同菡萏说了。
听完,菡萏长叹了口气,道“真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原还觉得咱们姑娘这样已算艰难,而今看来,父母俱全的,也未见就过得轻省。”
“谁说不是呢。”芙蕖跟着叹道。
那边厢,印娘因今日起了个早,又劳心劳力的折腾了一番。此时有些困乏,想要睡个回笼觉,可头才挨上枕头,就听见一阵稳而轻的脚步声。
睁眼一看,来人却是虞三姑娘。
虞三姑娘双眼红肿,桃核一般。一屁股坐到床沿,身子一歪,也倒了下去,姊妹俩一头倒着。
印娘不问,虞三姑娘便也不说。
感受到印娘目光,虞三姑娘从襟上扯下一条帕子,盖到脸上,声音闷闷“别看,睡觉。”
印娘笑了笑,依言行事,闭上眼睛,睡起了回笼觉。
两人再次醒来,已是三刻之后了。
虞三姑娘的眼睛肿的更厉害了,活像是在发起来的面团上,剌出两条细缝。
印娘想笑,又觉得不厚道,硬是给憋住了。
“你想笑就笑吧。”虞三姑娘没好气道。
“哈哈哈”印娘再也忍不住,笑得在床上直打滚,一气笑够了,印娘强直起身,吩咐菡萏“去,去给三姑娘拿块冰来敷上。”
“是。”
不一会,就见菡萏用厚实棉布包了一块整冰拿来,虞三姑娘接过复又躺下,敷在双眼上。
印娘从床里拿出一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对于虞三姑娘的到来,印娘并不意外。
虽然已经和张妈妈通过了气,但凭虞三姑娘的心智,只消略动脑筋,便会发现个中关窍。
张妈妈又是她的体己人,瞒着她不过是为了顾全颜面,她若是当面挑明,张妈妈便没有相瞒的道理。
总得有一个人先开口的。
“你也许不知,姨母从前不是这样的。”
虞三姑娘不做丝毫反应,印娘便自说自话的继续道:“我听母亲说,当年外祖家遭人算计,以全副身家又借遍乡里,收了一批发霉的稻米,眼见就要资不抵债,家败人亡。”
“赶巧,金陵虞家的二公子身患重病,药石罔效。最后没了法子,虞家便想冲喜试试,可与二公子有婚约的人家,害怕女儿进门便要守寡,于是决议悔婚。”
“也不知虞家从何处打听来,祖父家遭难,需得银钱开道了事。不消我多说,你也能猜到,接下来,虞家便以此为条件,让外祖出一个女儿,嫁进虞家。”
“按序齿长幼,我母亲为长,原本该是我母亲嫁来虞家的,可姨母却说,姐姐已有婚约,那么要嫁,就该是她嫁。”
“你说什么?!”虞三姑娘一把拿掉眼睛上的冰块,不敢置信的看着印娘。
“不敢相信?”虞三姑娘态度的前后反转像是取悦了她。
印娘笑得愈发得意,再次爆出猛料“经此一事,外祖家到底伤了元气,家境也是一落千丈,不复往昔,就连我母亲的嫁妆,有大半也是姨母给添置的。”
印娘再次满意的看到,虞三姑娘震惊到瞳孔都缩了一缩。
“所以,不要怪罪姨母,她只是权衡之后,在你我之间,选择了你。就像多年前,她在自己与父母亲族间,牺牲自己而保全亲族。”
说着说着,印娘发现,也许,众人眼中懦弱无能的孙氏,并非他们所看到的那般庸弱。
在这个家里,大夫人荣氏仁柔,三夫人贺氏果决,大夫人固然能接受与自己皆系出名门的贺氏代自己这个长房长媳掌家,却未必能容忍出身普通的孙氏压过自己一头。
孙氏的示弱与不争,或许才是保护自己与虞三姑娘的最好的方式。
虞三姑娘,似是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的父亲,虞二公子,少负才名,后来若不是重疾缠身,蟾宫折桂也不是不可能。
听祖母说她父亲于人于己一向严苛,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可父亲却容得下母亲那样的人,且在她为数不多,父母相处的记忆里。
虞二爷与孙氏是极其恩爱和睦的。
生活和际遇究竟能将一个人磋磨得面目全非到何等地步。
虞三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