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陪蜜儿匆匆过完生日，哥哥又走了。这次哥哥离开的时间格外长，在哥哥不在的日子里，蜜儿大多数时候，只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望着窗外的景色。

麦秸感到不可思议，在蜜儿这个年纪，应该是最活泼最好动的时候，蜜儿却不同。

她身处于一个繁复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并不感兴趣。她不会乱碰任何东西，对那些从未见过的东西，顶多好奇地打量几眼，从不去触碰。即便麦秸告诉过她许多次，这里一切都属于她。

太听话了，太乖巧了，乖巧到不可思议。

“小小姐，少爷为您请了一位老师，或许您该准备一下。”麦秸叫醒在落地窗前打瞌睡的蜜儿。

蜜儿睁开眼，两眼仍旧睡意朦胧。她揉了揉，问：“老师？”

“是的。”

蜜儿端正地坐在镜前：“只教我一个人吗？没有其他人吗？”

“是的，小小姐，这是少爷为您一个人专请的老师。”麦秸恭敬回答，为蜜儿编着辫子。

“跟小文老师一样的老师吗？”蜜儿问。

“小文老师？那是谁。”

蜜儿面色稍显愉悦：“小文老师，就是小文老师啊。她可厉害了，既教我们画画，还教我们算数，还有写字。小文老师什么都会。”

麦秸道：“少爷请的老师，一定比你说的小文老师还要厉害。”

蜜儿抿了下嘴，似乎对麦秸这句话感到不满。

很快，蜜儿便梳妆打扮好，跟着麦秸来到书房。一列一列的书，整齐地排在镶嵌在墙壁里的书架上。书架前拜访了一张棕漆木桌，木桌上放置着一个罩着祖母绿灯罩的台灯。

蜜儿走进去时，一位戴了一副无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模样清秀，看起来文质彬彬。

男人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架，笑道：“请问这就是蜜儿小姐吗？我姓文，你可以叫我文老师。”

“你也姓文吗？”蜜儿微微睁大眼。

文老师眼神示意麦秸，麦秸心领神会地离开书房。待门关上后，文老师笑眯眯问：“怎么了吗？”

蜜儿道：“我以前最喜欢的老师，也姓文，不过我们都叫她小文老师。她长得小小的，但是知识却多多的。”蜜儿边说，边比划。

“小文老师什么都知道，你也什么都知道吗？”蜜儿问。

文老师笑了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嘴角的肉微微牵动，最后咧成一个笑脸：“那是自然。”

那个动作很细微，但对于常年待在福利院的蜜儿来说，这样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轻蔑、鄙视、不屑、嫌弃，只需嘴角扯出一个不大的弧度，无论动作如何绅士，话语如何客气，都无法掩盖刻在小动作里的鄙夷。。

“怎么不说话了？”文老师去牵她的手。

蜜儿避开文老师的手，将双手背在身后，脚下后退半步。

文老师笑道：“不用害羞。”

文老师往前走了半步，大手抚上她的手臂。蜜儿感受了到来自胳膊的力度，那不算太小的力度，似乎表明文老师的决心：一定要把蜜儿背在后面的双手坚决掰到身前。

文老师的力气很大。他力气越大，蜜儿越不想轻易地与他和解。蜜儿也惊讶，自己竟有那么大的力气，足以让文老师面露难堪之色。其实她现在更想跑出门外，干脆让文老师再也碰不到她的手。

就在蜜儿打算那么做时，文老师突然说：

“好孩子应该听话，不是吗？”他扶了下眼镜，“不然得让你的哥哥多失望啊。”

话语如同利剑，给蜜儿的鼓起来的气球防弹衣扎了一个洞，砰的一声，防弹衣炸了。蜜儿顿时浑身失掉力气，任凭文老师把她的两只小手扯到手里。

他苦口婆心的同时，又带有几分欣慰和胜利的得意：“这才是乖孩子嘛。”

蜜儿沉默不语，定定地望着他。小手握在文老师的大手里，如此温馨的景象，配合上蜜儿的面如死灰的表情，显得格外荒谬。

但好像文老师并不在意这些，他起身，整理衣襟，夸赞道：“你表现得很棒，如果以后每天都这样，季考中一定会获得好成绩的。”

“知道季考是什么吗？”文老师补充，摆出一副关怀的表情。

蜜儿思考了片刻，缓缓摇头。

“每三个月进行一次考试，如果考试中获得好成绩，就可以获得小红花。”文老师笑道，“小红花，你们小孩子最喜欢的东西。”

蜜儿眼睫毛扑了下，眼底闪烁几点星光：“获得小红花的话，哥哥会高兴吗？”

文老师蹲下来，说：“会，不仅会，而且你还可以向你的哥哥要这世界上的一切东西，比如一条镶满钻石的公主裙，或者铺满巧克力的大蛋糕。”

蜜儿开心地点点头。文老师得意一笑：“所以，你平时要好好表现，要听话，这样老师才会在季考里给蜜儿打出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