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
步珩出生的时候,他奶奶都七十岁了,重孙子都有了,大概是没想到还能再添孙子,疼他疼得跟命一样,步珩长到四五岁的时候,他奶奶走路都要打拐杖,有一回却揍得他好几天都下不了地,他奶奶那么疼他,却下那么重的手。
那时候太小,步珩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挨打。
后来才从他妈妈那里听明白,他奶奶说他半夜不睡觉,跑什么山上去干什么?当时没记住,后来才知道他奶奶说的是云集山,步珩那时候觉得冤枉,说自己没有,所有人都对他很失望,认为他撒谎。
步珩的奶奶一生都没有发过病,周围蓝瞳者就只有步炎和步羽,那时候也没有和眼睛联系起来,自然不会想到眼睛上去,就不知道别人发过病没有,所以步珩说自己没去云集山,也没人信。
步珩又一次上了云集山,是他妈一路跟着。
回来之后,他妈妈跟他奶奶说,是步珩梦游了,神志不清,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步珩爸爸认为是步珩妈妈太溺爱儿子,骂了她,没过多久,步珩妈妈就死了。
那时候步珩以为是因为他爸骂了他妈,他妈想不开,发誓一定要找到原因,证明他和他妈都没有撒谎。
那时候步珩就决定要学医。
步珩妈妈下葬那天,来了很多人,无意中听见有人说,他妈妈是病死的,疑难杂症,没查出原因,算是暴毙而亡。
病死的吗?从来没人在小步珩面前提过。
小步珩好奇,夜里等到人都走了,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问问他奶奶。
小步珩走到门口,奶奶房间里有人,奶奶的声音压得低,“我说了这件事不能让步珩知道”。
里头沉默了一阵,小步珩趴在门口,听见他爸说:“妈,当时只有他在,他妈妈一身是血就倒在他身边,最起码也要让我们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你站住!”
步珩奶奶呵斥一声,里头的脚步声停下,“当时你不是问过了吗?孩子一声不吭,那是吓着了啊,你再去问,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妈”,步珩爸爸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只要一回想起他双手沾满鲜血,坐在他妈妈身边无动于衷的画面,我就睡不着觉。”
步珩奶奶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云集山那地方,本来就邪乎,我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常跟我说那里去不得,他们娘俩去了,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料不到,孩子没了妈妈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可消停些,我孙子要有个好歹,我这把老骨头赔给你!”
“妈,你说什么呢......”
屋子里响起了压抑的哭声,小步珩恍恍惚惚地回了屋。
大家都说他妈妈是病死的,可什么样的病,才会满身是血?
荒坟场破七星阵那次,步珩已经清楚地知道,他和步家其余三名蓝瞳者一样,都有嗜血症状。
小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母亲的死或许跟他自己有关,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突然就空白了,毫无知觉。
大家都说他是梦游,不是多么了不得的病,治好了就没事了,可他还是治不了这个病,甚至连病因都没有弄清楚。
尤其最近几年,病症越来越严重,发病率也越来越高,折磨得他几乎魔怔了。
杨泱叹了一口气,“和我订婚,跟我在一起,是为了方便研究?”
“不全是......”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不是病?”
“当然想过,可那又如何?解不了的,都是病。”
“你救过我,能解了你们的蓝瞳之咒,我很乐意帮忙,可我也不愿意遭受胡冬儿那样的痛楚。”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那么对你。”
步珩把她藏在密室里,凡是亲力亲为,照顾得无微不至,身上的睡衣永远都是最舒适干净的。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之后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杨泱没有跟火情局说过。
他说:“卷进来的人太多,我们要抢在前头,掌握先机”。
“这是火情局的命令?”
“......算是吧。”
仓旻峡谷的热浪波及到了云集山上,步珩扯了扯衬衫领子,寻了个能牵制住步炎的位置站定,对杨泱说:“离开这里,不要让他找到你”。
杨泱脚下刚一动,就有人抓向了她的脚踝,速度之快也只可惜抓了个空。
阿山从地上爬起来,顶着各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问杨泱:“早就防着我了?”
“我本来不想防着谁,太累”。
杨泱隔了一座墓碑与阿山对望,“您不是来这里散心,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她用了‘您’。
风吹乱了发丝,缠进眼睛里,阿山“嗯”了一声,“既然早就防着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
“也没多早”,杨泱笑了笑,眼里竟有